竹賦

闲斋

《竹賦》

今逢盛世，人皆善美。然似陶公賞菊、子猷戀竹、周敦頤愛蓮之意者，鮮。余喜竹、種竹、畫竹。賞竹之神逸，勁節貞心，標挺獨秀，格高於坤宇，契道而含靈。

唯竹之屬，非木非藤，不蔓不條，幹森碧玉，葉深翠羽，未出土而先有節，閱寒暑而贯四時，清而不腴，卓而不群。待木脫，草枯、香盡，芳歇，依然絕塵標際，亦冠叢以稱奇 。竹之珍篁，裁五音以協氣，調入風而宮商。自然之純粹，違群材之可方。汗青簡牍，诋六籍、嚼三史，典秦漢之案積。迺至人家，五離十折，絲剖毫分。器笥几榻，簾簟席紋，百工精藝，無不奇生。士子觀之，雕鑿刻繪，文房持纨，物既精而雅閑。有高士竹林會友，七裏灘磻溪獨釣。入詩詞、展書畫，與可寫胸中竹，板橋聞民疾苦。竹韵連篇，其文可嘉。故竹之情、德、操、節，爲人敬仰，喻之君子，標其精神而自持。余仰觀其儀，俯首問道，爲竹賦之。其詞曰：

猗猗修竹，不華不盛。含虛中以象道，體鳳質而儀天。崇柯振而煙霭，密葉翻而飘飖。臨惠風而萦回，拂景雲以容與。經春冬而不變，羞衆卉已無言。晨舒旭日，涼淒淒而清郁，日夕晖陽，霞熠熠而翠曦。窮玄熙之根柢，極天地之终結。珊珊兮，韻蒼玉之搖珮，岚翠而展旗，袅袅兮，舞婆娑之旖旎，氣義而色嚴。孤高介特，癯格貌古，清而延風月，高可拂雲霓。蕭蕭然，郁郁然，聽風雨，訴微言，凜凜乎，冽冽乎，迎霜雪，傲嚴寒。霁雨虹呈，娟淨掩面兮濃蔽，素月朦胧，疏影銀辉兮披靡。室雅栽竹，扶疏有真態，粉壁牆生，潇灑具高情。窻窺碎葉，交戛琅玕。寒碧千竿禅修靜，淡煙古墨待縱橫，看竹已知行處好，抱貞守一志不移。東坡云：甯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于是時，竹之格品盡矣。

萬物均涵育一氣，而剛柔堅脆不齊。榮者必悴，盛者日衰，實繁者易剝，色麗者早萎，唯松，柏與竹箭，浴德以有常，持操乃濟世，潇灑脫俗，澄懷觀道。固莭虛心，雖大鈞不能奪其志，自潤表裏，捨其禮何以法于時。先哲之善，喻作後代之元，德不配位，何言其美。故竹之美誉為世人所敬。余感慨述之。亦詩亦畫，更當思之，悟之。吾輩可有同知者共識耶！

歲己亥春正既望，於閑齋燈下。崇然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