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味道

湛蓝的天空

荠荠菜饺子是春天必尝的一道属于家的味道。每当冰雪消融，在城郊的田野上，第一个能让我们看到的野菜就是荠菜，大家都称它荠荠菜。大年十六，走进菜市场，突然见到路边菜摊一只编织带里隐隐露出一丝淡淡绿色，我的心头不由一动。触景真的可以生情，突然间竟想吃荠荠菜饺子，品品早春的新鲜味道。

据说荠荠菜是报春菜，小时候在家里最怕过冬天了。我们住在小东门里路北一条不长的窄窄的巷子里，城外就是护城河，河两岸野地杂草丛生，芦花荡漾。那刺骨的寒风，飘摇的茅屋，皑皑的冰雪，漫漫的长夜，有一种把人逼疯了的感觉。突然有一天，人们看见河两岸的野地一改先前的懦弱，敢于和冰雪叫板了，它们把身上的冰雪嚼碎咽到肚里，舒心地吐着热气，热气之中一抹淡绿由浅变深，这便是荠荠菜。小时候感到很奇怪，不知廋弱的荠荠菜为何能在严冬之后先于百草最早萌生？去问母亲，母亲就说荠荠菜觉少，在漫漫的冬夜里一闻到春的味道便躺不住了，憋足了劲就往外钻。荠荠菜，在城外野地里随处可见。属于纯天然的野菜。荠荠菜，在春风的吹拂下，嫩嫩的，绿绿的，有的是独自生长的，有的是三三两两的挤在一起生长的，矩形的叶子相互依偎着。它和迎春花是表姊妹，最受穷人们喜爱，因为它俩最早拽醒了春姑娘，只要春姑娘一露脸，人们对一年的生计就有了指望。

所以，荠荠菜也是救命菜，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我刚刚记事，那时粮食不够吃，青黄不接的春天是一年中最难熬的日子，人们盼着荠荠菜早点露头，有了它就能凑合着度过饥荒。儿时记忆中，饿得嗷嗷大叫时能让我们兄妹开心的，就是妈妈从城外野地里挖回的荠荠菜，当把它们洗净切碎倒入沸锅时，欢快的笑声便伴随着它的清香飘到室外。那时我就知道了西安南郊有个寒窑，流传着王宝玔苦守寒窑十八等候丈夫薛平贵的故事，故事说：唐朝王相府的三姑娘王宝钏，抛彩选婿，彩球被薛平贵得到，但薛平贵出身贫穷，他们的婚姻受阻，王宝钏为了薛平贵，被逐出家门，在寒窑，就吃荠菜和一些野菜度过了十八个春秋，秦腔《王宝钏》说的就是此事。所以有人把荠菜又叫作宝钏菜。母亲说荠荠菜可灵性了，为了救王宝钏，一茬一茬拼命长，以至于血脉不足断了后。不信你去看看，寒窑周围几十里保管见不到荠荠菜。那时我不知道母亲说得是真是假，但看看漫山遍野都是面带青菜色的挖野菜人，我就明白荠荠菜正在救大家的命。

荠荠菜还是吉祥菜，母亲说“三月三，荠菜赛灵丹”。每年农历三月三日这一天，母亲都要掐来一大把荠菜花，先挑几朵戴在头上，再拿一撮放到灶台，剩下的扔进锅里用它煮鸡蛋。还说，荠菜花又叫眼亮花，花如碎银却洁白耀眼，戴到头上可以清目；荠菜花有股特殊的清香，浓郁可人却不待虫蝇喜欢，放在灶后可以驱虫；荠菜花还是药材，用三月三的荠菜花煮鸡蛋吃，清热解毒，祛除寒气，可以调理肠胃。还别说，那时一家人吃糠咽菜胃口却都不错，莫不真是荠荠菜在替我们保健？现在已经了解到荠荠菜还有和脾、利水、止血、明目的药用价值呢，广泛用于治疗痢疾、水肿、吐血、便血、目赤肿疼等多种疾病，还有降低血压、健胃消食的功效。看来我们还真的要感恩大自然对于我们的馈赠。

随着时间流逝，城市现代化的突飞猛进，小东门外已经改天换地，城墙下河西岸已是环城公园，绿树成林。河东岸新修的环城路车水马龙，路边高楼林立，已经没有裸露的野地了，取代的是柏油马路，平整光洁的地砖人行道，所以几乎很少再见到路边的荠荠菜了。但每年初春时节，我总要想办法去环山路周边挖点荠荠菜吃，不单是怀旧，更是难舍那沁人心肺的春天清香的味道。如今的荠荠菜可以做出好多花样，生吃、凉拌、炒鸡蛋、炖猪肉、做春卷、煮馄饨、捏水饺、 包包子不一而足，不仅普通百姓爱吃，有钱人也爱吃。不过同样是吃荠荠菜，还是有区别的：在家里吃荠荠菜的，是咱百姓；在大酒店里吃荠荠菜的，是有钱人。

时下正是早春时节，在这样美好的日子里，荠荠菜既能点缀春天里美丽的风景，也可成为家里餐桌上一道鲜美的佳肴。甭说了，买上一点包荠荠菜饺子喽！

热气腾腾的饺子上桌了，清香醇厚，滋滋入口，真的好喜欢荠荠菜这春天的味道！也突然想起远在京都的儿子，爸妈在家里为你祝福了……

二零一九年二月二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