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难记 六

心韵

    渡轮的汽笛的一声长鸣，打断了小乙的沉思。南京开过来的渡轮靠岸了，小乙乘坐的轮船徐徐离开码头，向对岸的南京下关码头驶去。宽阔江面上不时有大小的不同的船只从边上驶过，两条钢铁长臂从长江两岸伸向江中，中间只一辆卡车的长度没有接通，这是正在修建的南京长江大桥。听旁边的人说：原来是要接通的，因为现在太乱了，控制江南江北的造反派不是一个派别，连通后双方武斗会更加激烈，且对在建的大桥不安全，所以现在没有联通。

        在南京下关码头下船，潮涌般的的人群往出口方向冲去，小乙一家也被人群裹挟着向前，这个时候发生了惊险的一幕，小乙弟弟被人群簇拥向前，可他戴着的草帽被挤掉了下来落在后面，帽带在脖胫上套着人却被挤着向前，顿时被憋的满脸通红，直到草帽带被从草帽扯下，才脱离危险。事后小乙看到弟弟脖胫上一条深深的红色血印，好几天都没有消去。

      到了南京火车站，当天的车票没有买到，买和第二天上午的车票，一行人就在车站侯车室里歇息下来，准备在侯车室里过夜。侯车室里人不多，一些疲惫的旅客就躺在长椅上睡觉。一个穿灰色海军服装的军人看到小乙一家人多，而且带着孩子就主动让开坐位坐到了双排长椅的另一面去了。父亲连声道谢。交谈中知道是和他同乘一趟车，还是海门县四甲镇的老乡。造反派来抓他时，他躲进了水塘的芦苇丛中逃过一刧，没敢回家就伧促岀来，没带行李，也没敢坐车，从武汉沿小路一路走到南京，走的两脚都起了水泡。

    早上一家人早早醒来，忙着收拾起行李，并叫醒了仍在熟睡的军人老乡，军人老乡一坐起来大呼不好，原来他睡觉时一双军用解放鞋被人偷去。他脚上有水泡光脚怎么走路，况且路面上到处都是武斗后留下的玻璃酒瓶的碎片。母亲就将一双布鞋给他，鞋子小就只能拖着，那也比光脚强。他看母亲心好，就低声央求：能不能借给他几斤粮票和钱。他己经一天没有吃饭了。母亲和父亲商量一下，递给他五斤粮票和五元线。（这借钱的事，后来听父亲说军人老乡到家后没几天就邮还了，这是后话。）逃难的路上又多了一个同行者。

    回小乙的老家，要从上海的十六铺码头乘船，沿黄浦江到吴淞口，绕过崇明岛到达海门县三厂镇的青龙港码头。船要走七、八个小时。小乙家一行人到了十六铺码头后，赶上了当天的最后一班，后面的船因为台风的原因停发了，这是一艘新型船，速度快，能赶在台风前到达目的地，谁知道后来在长江的入海口—吴淞口外发生了令小乙今生难忘的经历。

     

（待续 汉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