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b>第四篇 战友不会忘记</b></h1><h3><b><br></b></h3><h3><b></b></h3><h3><b>1.一场刻骨铭心的演出</b></h3><h3><br></h3><h3> 我的战友效武在部队从艺50载,是深受广大官兵喜爱的歌唱、曲艺、小品的艺术家,谈起半个世纪的演艺生涯,40年前的一段经历,一场演出,他情不自禁的用四个字来形容:刻骨铭心!</h3><h3> 19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停战后,边境的战火并未停息,一直延续到80年代末。停战后不久,效武所在的军区文工团多次派出文艺小分队到广西前线慰问边防部队官兵。效武和他的小分队们跑遍了广西边陲阵地哨所,他们慰问官兵多则几百上千,少则猫耳洞的一位战士。在演出的路上,耳边不时传来枪炮声,脚下满是荆棘丛生崎岖不平的羊肠小道,这些不算什么,从边境方向打来的冷枪和漫山遍野的地雷是最大的危险。但效武说大家好像把这些危险都抛在脑后。</h3> <h3>那时每到一处演出,看到官兵们在小品相声中笑得前仰后合的身影,在猫耳洞前为一个战士演出,那双激动而专注的眼神,都会让他们受到鼓舞!战地的演出谈不上条件,但大家都是以最饱满的热情,使出十八般武艺,向这些长年在艰难危险的环境中驻守边防,文化生活匮乏的战友们奉献美好的歌舞,动人的演奏,有趣的曲艺,以此向他们表达敬意!</h3> <h3></h3><h3> 一天,效武和小分队的战友们驱车路过一个地方,密密麻麻的土堆连成一片,立在土堆上的木牌象一把把刀刺痛人心。有人喊道:墓碑!烈士墓!停车!停车!大家纷纷下车,没有口令,却不约而同地脱下头上的军帽,缓缓的走到墓碑前一个一个仔细端详木牌上的名字、年龄、部队番号,效武说,那一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下来,18岁、20岁……这都是些多么年轻的生命啊!……没有人起头,没有人提议,没有人报幕,大家静静的一个一个走到墓碑前,一个节目、一个节目的演着……每个节目有序的进行,每个表演都仿佛面对的是台下黑压压的观众,他们的演出是那般认真投入,每张脸上挂着泪帘无法止住。《怀念战友》的悲怆乐曲从手风琴演奏员的指间流出,几位舞蹈演员慢慢起舞,有的紧锁眉头神情凝重,有的眼里噙着泪花,举手投足间表达着对地下英灵的哀思。<br></h3><h3><br></h3><h3> 效武和一位女演员共同演唱《血染的风采》,这首在阵地演出中是最受欢迎的歌,往往是在台上台下大合唱中高潮迭起,一遍又一遍不愿停下来。此时,面前一片寂静,他们两人哽咽着唱不下去,小分队的战友手挽手一起把这首歌唱完⋯</h3><h3><br></h3><h3> 听效武讲这段40年前的往事,看着眼前已满头银发的他,饱经沧桑的双眸闪出泪光,那种震撼和感染是穿透心扉的!这场刻骨铭心的演出,成为他永远无法忘却的记忆!他说:我这辈子在有成千上万观众的体育馆里演出过;在高山和边防哨所为只有一个观众的士兵演出过;但是面对着这么多无声的战友、这么多英雄的墓碑演出,是我人生的唯一一次!我能感受到他们的呼吸,我能听到他们的心跳……泪水和着歌声,乐曲伴着魂灵在烈士陵园的上空飘荡……效武的叙述像尖刀直刺我的心脏!我要写出来!要让更多的人知道!否则我的心怎能安宁!</h3><h3><br></h3> <h3>2.生死之交的重逢</h3><h3><br></h3><h3> 2018年的10月16日,吴冬冬和131野战医院的几位七七年的兵,在海南文昌文教镇与当年广西前线救护的一位伤员相聚了,这是有着生死之交的战友,分别将近四十年以后重逢!</h3> <h3> 1979年2月,我们131野战医院一所奉命驻扎在离凭祥边境不远的上石火车站接受和救治从前线送来的伤员,并向后方医院转送。吴冬冬是刚刚入伍两年的女兵,被分配在轻伤组当卫生员。这天,一所接受了第一批伤员。一位名叫符策方的伤员,左眼和左手臂被手榴弹炸伤,在上石呆了三天,冬冬注意到他与其他轻伤员相比,一直情绪低落寡言少语,于是在护理的时候时常去安慰照顾他。冬冬了解到他受伤的左眼感染已累积到右眼,医生说要抓紧去后方医院做手术,否则右眼将保不住。符策方心急如焚请求冬冬一定要尽快帮他坐上伤员列车回后方治疗。看着符策方被绷带包裹的双眼还在渗着血浆,她心里一阵阵难过,答应一定帮他当晚离开。</h3> <h3>夜晚有一列运送伤员的火车进站了,冬冬搀扶着符策方行走在黑暗的站台上,透过车窗昏暗的灯光,一节车厢一节车厢地找位子,都因満员而被拒绝,走到最后一节车厢冬冬几乎绝望跟符策方说:今天恐怕走不了了,符策方不愿放弃。停在最后一节车厢门口,一位女列车员说:没铺位了,冬冬央求列车员说:你让他上去吧,就是站也要站到广州!终于上车了,冬冬赶紧帮他找铺位,很幸运还有个上铺!可符策方双眼蒙着,手臂吊着,根本上不去,冬冬耐心和下铺的伤员商量,就这样冬冬帮助符策方坐上了回广州的火车还是下铺。分手时,他问了冬冬的名字,就此别过。那年六月份冬冬收到了符策方的来信,他说幸亏及时手术,健侧(右侧)眼睛保住了,手臂功能恢复也很好,他非常感谢冬冬让他得到及时治疗。他是在上石转院记录上看到131的番号,所以给冬冬写信表达感激之情。冬冬了解到他是42军126师376团3营9连2排4班的,75年的兵。这样相互通信一年多,后来各自复员到地方就没再联系了。2010年,冬冬随单位去海南旅游,坐在天涯海角的沙滩上,突然想起符策方是海南人,于是萌发了找他的愿望。根据以前通信地址,冬冬找到他原单位文昌市东郊粮管所所长的电话,通过所长找到了符策方的单位,很快就跟他通了电话,一别三十多年,两人激动得热泪盈眶!电话那头,符策方跟冬冬讲述了这三十多年的人生经历,下岗十年,历经磨难,N 多次的上访诉求考量着这位铮铮硬汉,连扫马路的大妈都知道他又来表达诉求了,十年艰辛难以倾诉。</h3> <h3>这次冬冬约了几位一起参战的战友:贾会生,郭岚,欧亚霞,肖丽群,肖霖,张燕萍去看符策方,他很高兴很激动,砍下他亲自种植的椰子和香蕉供大家品尝并在他家里宴请了大家,当然是海鲜大餐了。现在他苦尽甘来,大女儿在广州一家银行工作,已成家定居广州,小女儿在海口工作。大家都为符策方现在安定、祥和的生活状态感到高兴,在饭桌上战友们推杯送盏,有说不完的心里话。这次见面回来后,符策方在微信上告诉了冬冬巳经忘记了的往事:在上石火车站,冬冬即将送他走时,他要求冬冬帮他解开蒙眼睛的绷带想看看这位素不相识却奋力帮他的女兵,再就是他身上的血衣是冬冬帮他换下来的,战后被总参军事博物馆收藏。也许这些事在冬冬看来是应该做的,而符策方却储存在他的记忆深处,永生难忘!</h3><h3><br></h3> <h3>3.李彬和他的十八位爸妈</h3><h3></h3><h3> 2012年9月9日,秋雨淅沥,江苏扬州江都区百乐门大酒店里人声鼎沸李彬的18位“爸妈”要在这里为他过50岁生日。只见电梯里一位胖奶奶气喘吁吁地捧着一束鲜花不放手,经人指点,原来她是从宝应赶来给“儿子”李彬过生日的刁妈妈。</h3> <h3><br></h3><h3> 包括刁妈妈在内,18位“爸妈”这天从四面八方赶来给李彬过生日。拗不过“爸妈”们的热情,李彬只好答应:“13位牺牲的战友如果在,也都五十左右了,那就借我这个生日,天上人间,一起过个70岁生日吧。”</h3><h3><br></h3><h3> 进宴会厅,烈士嵇云飞的妈妈看到早已摆放在那里的儿子照片,不禁失声痛哭起来,李彬一把搂住嵇妈妈,连连安慰:“哭吧哭吧,没关系。”</h3><h3><br></h3><h3> 27年前的那场自卫反击战,李彬作为战场救护员,成了陪伴战友走过最后时光的人。前一天还跟樊俊躺在猫耳洞里聊天,转眼就阴阳两界;前一刻还与沈国良分享1块压缩饼干,后一刻已是天人永隔。李彬回忆说樊俊牺牲前10天才刚过了19岁生日!被炸伤后躺在担架上,他的嘴一张一合,好像要跟我说什么,但为了争分夺秒抢救他,我没有来得及让担架停下来细听一下。一小时后,他就牺牲了。退伍后,李彬常常睡不着:“一闭眼,全是战友。好像他们要跟我说什么。”睡不着的李彬于是开始了找寻烈士家属的行动,先后认了18位烈士“爸妈”。他说:“幸存就是幸运,幸运就是幸福。我活着,他们却走了,这不公平。如果我在那场战争中牺牲了,他们一定也会照顾我的家人。”97年春天,当带着7岁儿子的李彬出现在一等功臣沈国良爹妈面前的时候,老人愣住了。失去独子,我做你们的儿子!”此后每年节假日,李彬都准时赶到镇江沈家。再忙,每年都要去七八次,有好几年都是陪老人过年。有一年大年三十,舍不得车钱,李彬带着爱人骑着摩托车赶过去。沈爸爸说起这个“儿子”,那是一脸的幸福:“前两年还给我们老两口过了双七十生日,从扬州请的厨子,连桌子板凳筷子碗都是从扬州带来的,风风光光摆了24桌。李彬说了,到了镇江他就叫沈国良,到了扬州他才是李彬。”2009年清明节,李彬带几个“爸妈”去北京,对他们说:“想儿子就跟我去看儿子,北京中轴线上有人民英雄纪念碑,所有中华民族的英魂都在那里。我带你们去看升旗,五星红旗的红色里就有你们儿子的鲜血。”宝应的刁妈妈体重90公斤,不肯去,说怕累着李彬,他说背也要把你背过去。那天在天安们广场他给刁妈妈过了70岁生日。</h3><h3> 大到为烈士战友修墓,小到给烈属老人们洗脚,近20年间,李彬真正尽到了一个儿子的职责。(摘自《魂糸南陲》)</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