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回忆录 第五章 抗争冲突怼刁民, 遵守规矩赢公信

萧毅

<h1><b>第五章 </b><b>抗争冲突怼刁民, 遵守规矩</b><b>赢公信</b></h1><h3></h3> <h3>我们上山下乡,当时宣传的主旨就是要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如果片面地理解为让农民们教育我们那就大错特错了。贫下中农只是个概念,我们要面对的是一个个性格行为各不相同的具体的农民。 </h3><h3>大多数农民们的思想是很朴实的,他们并没有给我们什么说教,如果说我们下乡确实受益不浅,那也是除了受时代环境的影响外,还有我们自己的主观积极性主导的结果。 </h3><h3>不过在劳动和生活中,我们确实得到过农民们不少的关怀和帮助。 </h3><h3>此外,不少农民们的自私自利和狭隘思想也同样在影响我们,而且不可避免地产生过冲突。 </h3><h3>使我们原先思想上关于好人坏人的辨别意识产生了动摇和错愕,从而得以重新洗牌,最终才能从幼稚走向成熟。</h3> <h3>写这一章恰逢猪年新春,想起下乡之初的一个真实笑话,写在这里让大家分享。 </h3><h3>一天午饭后正在队长门口和等待出工的人们说话,一个妇女急急向我们走来,对着我嚷道:你有磺胺结晶吗?劈柴时我家那只猪伤到头了,正流血呢!我回答说:在猪头上抹点锅灰不就行了吗,阉鸡阉猪都是用的锅灰。旁边一伙人“哄!”地全笑了,一个大妈笑着解释,她说的是她的老公!他老公伤着头了!“哈!哈!哈!”人们又一轮大笑。这笑话历久弥新。</h3> <h3>话归正传。</h3><h3>在下乡的第一个夏收季节,我当时还住在六叔婆家,晒场上还没有人住。夏收打下的粮食谷物都堆在晒场上,要等白天晒干后才能放进仓库,那么晚上就要安排有人在晒场守夜。 </h3><h3>那一天晚上轮到我守上半夜,收工后我一个人留在晒场上,把散落的工具如竹扫把箩筐簸箕等等收拾好放到仓库墙边,看着堆成小山一样的谷堆,静等六叔婆叫我回去吃饭。 </h3><h3>农民们的夏收季节,晚上都吃的很晚,因为收了工还要去自留地忙活。直到十点多钟六叔婆才让她的养子米桶叫我回去吃饭,说是吃饭也就是喝了几碗粥而已,感觉来回不到20分钟。 </h3><h3>可就在我走回晒场的路上,我遇到我们村的盖叔拉着自行车走回村去。 </h3><h3>夏天没有月亮的晚上天很黑,村道很窄,在相遇时才看清他自行车后面横着载有两个箩筐,虽然看不清箩筐里装着什么,但从他拉车的样子来看,应该不是空的。</h3> <h3>跟他打个招呼走过去后本来我也没有多想,但走到晒场上的谷堆旁,模糊中我突然发现有个簸箕在谷堆旁边,再靠近一看,谷堆明显的凹进去了一个浅坑。 </h3><h3>很明显有人偷谷子了,不用说,我肯定就是盖叔了,他车技那么好,为什么拉着单车走? 肯定是作賊心虚,两箩谷子没有绑就拉着走了。怎么办? </h3><h3>我首先是怕村里面的人责怪我没看好谷子,所以赶快把谷堆拨整齐,把簸箕放回仓库边。 </h3><h3>后来才知道这叫做破坏现场。可是当时就想这事反正也没有其他人看见,我就当作不知道就算了,省得麻烦。 </h3><h3>当晚无事,半夜两点有人接了我的班,我睡到中午才去出工,遇到九叔上来牛栏牵牛,要去把刚刚收割的田地翻耕,以备夏种。 </h3><h3>昨晚的事我本来没打算再告诉别人,可是年轻人心中没有城府,在跟九叔打过招呼后,因为对九叔太过信任,一下子漏了口,对九叔说了昨晚上的事。 </h3><h3>谁知道九叔一听就满脸严肃的问我这事你有没有告诉别人?我说没有。 九叔就让我不要再告诉别人,他说因为你没有证据,你说了会引起很大的麻烦。 </h3><h3>他说完就牵牛走了,我以为这事就完了,不久指导员上来晒场找我,叫我走过去,偷偷的问了我昨晚的细节,原来是九叔告诉他了。 </h3><h3>在他听我说完昨晚的事以后,也是警告我,不能再告诉任何其他人。并且说以后小心就是,这次损失不大就算了。 </h3><h3><br></h3> <h3><h3>我当时心里有点疑惑,看九叔和指导员的态度,都好像觉得这事很严重,可是又不打算追究。怎么回事呢?</h3><h3>起码我是三年以后才搞明白的。原来这村里分两房宗亲,上篇提到过这村最早是一家人两个儿子来奠基的,就由这两个儿子繁殖成两宗分支了,他们的后人就不断地为了自己宗室的利益争吵,有时候势成水火,引起械斗。</h3><h3>九叔和指导员,盖叔都是同宗,且三人都很要好,遇事互相支持。而队长则是另一宗的,搞不好这事会引起械斗呢!</h3><h3>在那几年中,大械斗没有发生过,单打独斗有过一次。还是两宗室的当权人物之间的打斗呢!队长的弟弟是大队民兵营长,统领全大队武装民兵的首脑,竟然跟指导员械斗。</h3><h3>幸好没有动枪,双方用的是扁担,当着全村劳动力的面,在晒场上噼里啪啦地打得惊心动魄!都是党员,有什么化解不了的仇怨呢?肯定是涉及宗室利益啦。</h3><h3>在女人们的喝止声中才住手,然而男村民们都没有人劝解,都作壁上观。事后我问九叔,为什么你不劝解打架呢?</h3><h3>他说打不死人,他们俩都是有头脑的,只是想用力地把对方的扁担打脱手,没打算伤人。</h3><h3>原来如此!看起来吓人,这么火爆的场面却毫发无伤,也是够奇葩的!</h3></h3><h3>我当时知道什么呀?我只是觉得盖叔心机太黑,钻我的空子偷谷子就是瞧不起我,他们不让追究,我也不能让你把我当傻瓜耍了吧。 </h3><h3>我要让他知道我发现了他的偷盗行为,所以我就在后来的几天收工后到盖叔的房子外面转一圈,看看有没有意外发现。 </h3><h3>因为他偷的是生谷,是没有处理过的,里面混着不少稻杆和瘪谷,要过筛和凉干才行。 </h3><h3>我就是要看到他怎么处理生谷。他家是在新村这边,泥坯的一厅两房加个厨房,平常一般厅门都是开着的,终于在三天后的晚上我看到他家的厅门虚掩上了。 </h3><h3>我就大胆地前去推开了厅门走了进去,当时是盖嫂在筛谷子,见我进去吃了一惊,大叫盖叔出来。盖叔出来眼神慌乱地问我有什么事,我说没什么事,去文化室记工分顺路回来到你家串串门。 </h3><h3>文化室确实在他家不远处,当时学习大寨自由记工法,就是在文化室里由记分员放上表格,摆上圆珠笔筒和印泥,每个人收工后就自己去盖红圈。 </h3><h3>每个人名字下每天有三格,生产队每天分三段时间干活,每干一段工就盖一个圈。这样可以互相监督,预防有人跟记分员勾搭,不干活也记公分。也省了记分员很多时间。 </h3><h3>盖叔听我这么说刚刚喘了口气,我又明知故问地说,你家自留地种谷子了吗? 不然那来的生谷? 他一听脸都白了,结巴地答道:“我,我,我买的”。 </h3><h3>我说就是那晚上我上仓库遇到你那天买的吗?你那天没出工吗?他又慌乱地说是他的亲戚帮他买的,那天收工后去运回来。 </h3><h3>我说你干嘛买生谷啊?不怕人家怀疑你偷谷子吗?他一听就小声威胁说:“你,你别乱说呀,乱说会惹祸的呀!” 我说,要是我乱说早说了,这生产队的粮食,跟我关系不大,不过不要把我当傻瓜就好,我说完就走了。 </h3><h3>我心里很痛快,不过也没再告诉九叔他们。</h3> <h3>后来才知道其实盖叔也不坏,只是爱占便宜而已,而且说起他的技能来还真不是盖的! </h3><h3>农耕操作这些是个好手就不说了,先说杀猪,前后几个村杀猪都经常请他去杀。读者会想不会吧?农村会杀猪的人多了去了! </h3><h3>可是你知道吗?这几个村养的不是本地猪,都是丹麦大白猪,养不到两百斤都不会杀。 </h3><h3>这种白猪生命力强,刀功不好的话血都放完了,一松手这猪还会跑,追都追不上。 </h3><h3>我已见过好几回在田里追猪的喜剧了,都是放了血的猪在跑,一群邻村人在追。 </h3><h3>但经盖叔杀的白猪,杀完在地上还能哼哼的有,能站起来的就没见过了。</h3> <h3>杀猪不单要讲技术,还要有够气量的吹功,因为要把猪的表皮和猪鬃毛刮掉,就要把猪吹胀。</h3><h3>这过程就是把猪杀倒后,在一个猪的后脚丫上割个口子,用一根一米多长,小手指般粗细的铁钎捅进去,按经络捅几个通道,拔出铁钎后,用嘴凑到猪脚丫子上吹气,一直吹到猪膨胀得像个牛似的,不是吹牛,是吹猪!(笑) </h3><h3>然后用开水淋到猪身上的每一个部位,就趁热用刀刮,把外表刮得干干净净,然后才开膛破肚。 </h3><h3>请盖叔杀猪的工钱不贵,不论是私人还是生产队的猪,一律都是半个猪红一块钱和一斤肉,再加一顿酒肉饭。 </h3><h3>所以他在外的名声就是劏猪佬,其实他的爱好是抓鱼抓鳖。我和他的友谊是从卖猪肉起,到跟他学抓鳖而深交。 </h3><h3>生产队养的猪除了按规定必须卖几个给国家之外,一般都是杀了以后运到市场上卖,有时候就在新桥圩卖,有的时候要运到县城的大市场上卖。 </h3><h3>在我当上监督以后,为生产队卖猪肉收钱的好事自然就都有我的份了。一般都是三个人去卖猪肉,盖叔和另一人各运半边猪肉,我运上下水(就是肠肚心肝等)。</h3> <h3>我的主要工作自然是收钱。那时候我已经有一辆凤凰自行车了,是九叔和我一起到县城拍卖行抢到的。 </h3><h3>说是抢是因为不抢不行,那时候买单车也不是有钱就行的,还得有配额。像我这样连钱都缺的人只能打二手车的主意,可是黑市上的二手单车也买不起,人家骑了七八年的车,开价还是新车的价! </h3><h3>是九叔知道县城有个单车拍卖行,卖的都是公家单位的旧公车,每礼拜二拍卖一次。说是拍卖,其实是由商店先定好价才卖的,价格不到黑市的一半。因为便宜,很抢手。 </h3><h3>拍卖店早上九点开门,六点就有人排队了,每次拍卖只有十几辆车,排在后面的就只能等前面的人不要才有机会了。 </h3><h3>九叔和我早上五点出发,不到六点就排上了第一名。天亮后我们从商店门缝里把里面的车都评估了好几遍,确定了要抢38号车。 </h3><h3>这拍卖的车不是标价钱在车上的,而是不按顺序地在车尾灯上贴一个号码牌。因为买的人多,容不得人们细看,谁先到柜台上报号那车就是谁的。 </h3><h3>九叔和我说好了,一开门就由我冲过去用手把号码盖住,九叔就赶去报号。果然一开门人们就蜂拥而进,我们轻易地就把38号车抢到了手,是一辆用了八年的凤凰车,要价57块钱。我这车后来也继续发挥公车的优良传统,因为那时候同学们有车的少,就经常有同学过来借我的车用。村民就戏说我的车是公车。</h3> <h3>再回过来说盖叔。自从我暗示盖叔偷生谷的事后,我以为他会恨我,谁知他每次遇到我都是笑脸相迎,我以为他是装的,故一直都提防着他。 </h3><h3>直到我第一次跟他出去卖猪肉,发现他很高兴,在卖肉的过程中老是讨好我。特别是在市场里的这顿午饭,本来是要打酒的,因为我的反对,盖叔也顺从我了。 </h3><h3>在市场旁边的人家,很多人家出租自己的锅灶,免费提供米和油盐酱醋,吸引趁圩的买卖人来煮饭,我们卖猪肉时也是租用旁边人家的锅灶来煮午饭吃。 </h3><h3>我第一次参与卖猪肉,头脑很死板,开头不让割生产队的猪肉煮来吃,在他们俩的一再解释之下,才同意割了大约半斤猪肉来煮。 </h3><h3>当他们又要打酒的时候,我就坚决不同意给钱买酒,另一村民开头死跟我吵,还用粗言骂我。盖叔是卖肉的主角,在他附和我的意见之下,最终没有买酒。 </h3><h3>饭后我就对他有了一点好感,慢慢的就跟他搭起话来了。他有意没意的跟我说起了他的家庭,我才了解了他的情况。 </h3><h3>他老婆有慢性病,太辛苦的农活都干不了。 他的老父亲七十多了,只能放牛,也挣不了多少工分。他的两个儿子还在读书,所以他的负担很重,加上养了一头白猪,粮食就不够吃。 </h3><h3>虽然他也是泥水匠好手,因为家里离不开,农闲也不能出去打工。 </h3><h3>所以他除了帮人家杀猪,一有空还要到河边去抓鱼抓鳖去卖,赚点钱拿去黑市买粮食。 </h3><h3>听他说了这些,我在心里就原谅了他偷谷子的行为。后来再跟他出去卖猪肉,由于有了队长的首肯,午餐不单是不限制吃肉,连酒也可以买了。 </h3><h3>盖叔见我不再敌视他,就殷勤的教我怎么用枰称的技术,并且说以后在生产队分谷子的时候你会用得着。在他的指导之下我才明白了原来称东西也是有技巧的。 </h3><h3>他教我的不是缺斤少两的行为,而是在不多给的情况下,让顾客能产生占了便宜的愉快。 </h3><h3>后来果然生产队在分粮食的时候要由我来把枰,我按盖叔教我的方法,让称枰杆子翘得高高的,每个人都以为我多给了他们。</h3><h3>连六叔婆事后都怪我拿生产队的粮食做人情,我无奈才演示给六叔婆看,方法就是始终把称杆翘起来,用定位称坨的手来感知平衡点,当位置确定后,称杆看起来是翘的,但称坨的绳子跟翘起来的称杆不垂直,如果在同样的位置上让称坨绳子跟称杆垂直,称杆就翘不起来了,搞不好还能缺斤少两呢,所以这方法还要拿捏得准。</h3><h3>六叔婆听明白以后也笑了,我说是盖叔教的,她说这死鬼头,以后我买他的猪肉要自己来把称。</h3> <h3>盖叔农闲的时候就带我去抓鱼,他抓鱼的方法与众不同。他用的是一个四方的鱼网,4个角用两个弓形的竹片张开,用一根长竹竿挑着。 </h3><h3>在河边找一个水缓的浅滩,把网放进水中,再把一个饭团放到网里去,过五六分钟把网拉起来,就有很多小鱼在网里了。 </h3><h3>原来关键是在他的那个饭团里,他告诉了我那个饭团的秘密。先是用一些咸鱼头捣碎炒香,再捣成粉末,用瓶子装起来。 </h3><h3>抓鱼前用新鲜米饭,加点细米糠,再加备好的鱼粉,捏成团就行了。放到水里小鱼闻到香味就会成群地游进网中。</h3> <h3>盖叔也知道保护资源,那时候用农药少,河里田里都有不少鱼,但盖叔说不能天天抓,要留种。他都是农闲的圩日早上去抓鱼,抓满一个鱼篓子就去趁圩卖鱼了,一篓子鱼也就四五斤左右。</h3> <h3>最有意思是跟他去抓鳖,那次他带我沿河而上,找了个水缓的深水河湾,就坐下来抽烟,抽着烟就告诉我怎么抓鳖。 </h3><h3>他说这鳖爱呆在这样的河湾,河水在这里打旋,里面就会有鳖爱吃的东西。当鳖受惊的时候,他不会马上钻到泥里去,鳖也是有头脑的,它会迷惑敌人,它会在河底的泥面上先兜几个圈子,扒几个浅坑,最后才钻进到泥土里去。 </h3><h3>坐了一回儿,盖叔问我你看到鳖了吗?我说没看到呀。他说这鳖在水中不久就要上来喘一口气,他换气很快,你看到的就好像一个小气泡浮出来,看不到整个鳖的形状的。 </h3><h3>他叫我注意看水面,过了一会果然看到一个水波荡开来。盖叔就在岸上的田边扒了几块泥头往水里扔下去,扔完就告诉我,这是要惊动那鳖,让它钻进沙土里去。 </h3><h3>然后就让我脱衣服,说你先下去看看。我的潜水功夫不错,最长能在水里待两分钟。我曾经跟盖叔吹牛说,我曾经在游泳池的深水池里帮人找过东西。 </h3><h3>所以我也就毫不犹豫地潜水下去找鳖。那河水有点混,跟游泳池跟本不能相提并论,可见度很差,要贴着河底才能看清泥面情况,可是怎么看也看不明白鳖的去向,只好浮起来让盖叔下去。 </h3><h3>他下去了好一回才浮起头来,两手抓着东西,背向岸边游来,到了岸边就说,这鳖好大。 </h3><h3>说着就把鳖捧起来给我看,谁知刚捧离水面,那鳖一挣扎,眼看着鳖就要掉回水里去,盖叔直扑过去,双手抓住鳖往怀里一搂就往岸边跑上来。 </h3><h3>不想那鳖颠倒了,头在下面伸出来就往裤子上咬,盖叔“哇!”的一声大叫,人还是往岸上狂跑几步才坐到田里,两手松开那鳖。 </h3><h3>那鳖老大,翻了个身,扯着裤子把头缩了进去,可是没有松口的意思。我看见盖叔满脸红胀,痛苦非常,那鳖就在盖叔的两腿间不动。 </h3><h3>我就要去拖那鳖,盖叔赶快说“别动它!”,我就问咬你哪里了?怎么办?盖叔咬牙切齿的地跟我说,快!赶快把我的火柴拿过来。我去他的衣服里搜出了火柴,跑过来给他,他不接,哆嗦着吩咐我说:“烧!赶快烧它的尾巴!”,搞得我也哆嗦起来,划了几下才划着了火柴,就往那鳖的尾巴上烧去。</h3> <h3>刚烧到,那鳖就松开了口想跑,给盖叔一下子扣住了头部,另一手按住了鳖背,让我把他装鳖的网拿过来,等把鳖装好,我才看到他的裤裆血红血红的,赶快问他咬到哪里了? </h3><h3>他不好气地回答说,能是哪里,妈的,咬到我的龟头了!我笑着问他要紧吗?怎么办? </h3><h3>他说还好,没刚才那么痛了,出点血没关系的,幸好没咬到蛋上!说着就苦笑了一下。 </h3><h3>大概是抓了个大鳖,心里的高兴胜过痛苦吧。那鳖约有三斤多重,比一篓子鱼值钱多了,那时候小鱼虾才三四毛钱一斤,而鳖就比猪肉贵,可以顶一个礼拜的劳动工分了。</h3> <h3>原以为盖叔是个坏人,却不想成为了朋友。而八叔又刚刚相反,本以为是朋友,后来却反目成仇,成了伤害我自尊心最大的诈骗犯。 </h3><h3>八叔是九叔的亲哥,我原以为他也是好人,还可怜他家穷,老让他占生产队的便宜。 </h3><h3>比如分粮食分油,都有意多给他点,他经常来大米加工厂扫地上的谷米,我就经常故意不小心撒点谷米在地上。 </h3><h3>他抽烟厉害,又没钱买烟,老打生产队的烟叶的主意,每次卖烟叶之后都问我有没有烂烟叶剩下,我都故意留下点给他。 </h3><h3>俗话说,好心不得好报,就是他让我体会到了这话什么意思。 我这么对他,也许他只是认为我很单纯,容易欺骗而已,因此他的戏码就拉开了帷幕。 </h3><h3>有一天他来晒场找我谈心,谈到我的自留地,说你管生产队这么多事,还要忙自留地,太辛苦了,我帮你种自留地吧,你要吃什么菜就尽管去摘,我家自留地的菜你也可以去摘。 </h3><h3>我差点就感动得留下眼泪来,本想马上答应他,但怕不种自留地会受批评,就说要问过指导员再说。 </h3><h3>八叔说你不用问,你不告诉别人不就行了嘛。可我还是问了指导员,指导员说不行,村里人会有意见,八叔是想占你便宜。 </h3><h3>我说我知道他会占到便宜,因为我吃不了多少嘛。可是我真的种不了那么多的地,不给八叔种,实际上也有一半的地是其他人帮我种的,他们看我吃不完也是去摘的呀? </h3><h3>指导员说其他人帮你种部分可以,但不能全给人种。这样以后我就让八叔种了我一半的自留地。 </h3><h3>到了农闲时候,八叔又跟我说,你这么忙还要去捡粪肥,不如跟我合作建一个粪池,以后你淋菜就尽管去挑粪水,不用花时间捡粪了。 </h3><h3>我一听确实是个好主意,就同意了他的主张。当时化肥很少供应,基本上都要配额。黑市上的化肥很贵,一斤尿素要两块钱,所以农民们很少用化肥来种菜。 </h3><h3>原先是生产队给了我一个大水缸用来沤肥,放在自留地边上,可以装五六担水。我把捡来的粪便烂菜倒进去,挑水来倒满,盖上盖子,一两个礼拜就可以用来淋菜了。 </h3><h3>我最讨厌的是捡粪,所有知青都把捡粪看成为是最丢脸的事。 </h3><h3>现在八叔提出方案不用我捡粪,我真是喜出望外!八叔对我说,他早就想建一个粪池,就是因为没钱买石灰。 </h3><h3>所以合作建粪池的事我只要出二十块钱买石灰,其它的事情就不用管了,要知道干一天工分才收入六毛钱啊! </h3><h3>我想也没想就把几乎是所有积蓄的二十块钱给了他,以为真的可以安享其成了。 </h3><h3>谁知过了几天八叔过来告诉我开工了,过来帮忙吧!我以为帮忙不是什么大事,没计较他不用我管的诺言,就跟他去了。 </h3><h3>到了村边一处坡地上,看见几件工具旁有一堆黄泥,一堆沙石,一个浅浅的石灰池,石灰已经发好了。八叔就指着旁边用石灰水画出来的一个方形的地面吩咐我说,你先挖,累了到我来挖。 </h3><h3>粪池要挖下去一米五深。我一看这方块起码有六个平方米大小,要挖九方泥土啊,我的天!心里很不高兴,开始有了受骗的感觉。 </h3><h3>但是想到既是合作,不一起干似乎也说不过去,就硬着头皮和他干起来了。 </h3><h3>这粪池工程没有想像的那么简单,挖好坑后,要用三合土来夯实池底和池壁。那时候水泥也是稀罕物,没配额买不到,这一带农民们的建筑都是用三合土来夯地基。 </h3><h3>三合土就是把一种粘土如黄泥,不粗不细的沙石和石灰按比例混合好,搅拌后压在一起。这搅拌的功夫比挖池子更累,黄泥是粘土,沙石又重,要把它们跟石灰拌均匀谈何容易! </h3><h3>最后质量好坏还重在一个“夯”字上,建房夯墙基时是用木棍用力地捣三合土。建池壁就要花更多功夫。 </h3><h3>要用一个有柄的木槌子来敲打,打得比较紧密后再扫一遍石灰水继续打,打到白色的石灰看不清后,再扫石灰水再打,如此反复七八遍才能保证池子以后不漏水。 </h3><h3>干了两天才完工,我已累得骨头都散了架,手上还破了好几个泡泡,有点血淋淋的样子了。但想到以后再也不用捡粪后,心里还是有所安慰的。</h3> <h3>过了没多久,我想到自留地该施肥了,就去看看八叔那个新粪池情况怎样,发现里面的粪水已经很黑了,就毫不犹豫的挑了一担粪肥去淋菜。 </h3><h3>还以为从此以后就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了呢,谁知道第二天一早醒来就听到晒场上有人吵吵闹闹的,赶快下来看看。 </h3><h3>原来竟然是八叔婆在骂我,几个放牛的老头拉着牛在劝她呢。我莫名其妙地走过去问八叔婆怎么回事? </h3><h3>她噼里啪啦的骂我说,你昨天到我的粪池去偷了几担粪水?敢说没有吗? </h3><h3>我说这粪池是我跟八叔合作建起来的,什么叫偷? 我只挑了一担粪水而已。 </h3><h3>她连珠炮地骂我道, 你捡过粪放里面了吗?你挑过水放里面了吗? 你说只挑了一担吗? 那粪池都让你挑干了!你竟然也不把水补回去,你这不是欺负人吗?什么叫合作? 你不捡粪不挑水就用我的粪水,你这不是剥削吗?你以为你是地主呀! </h3><h3>简直要把我气死!这时候六叔婆上来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我拉到一边劝说我,不能跟八叔婆吵,她是村里最不讲理的泼妇,你要惹她的话会把你骂死才算完。 </h3><h3>我都懵了,气得手都发抖了,真是有理都说不清。后来我就去找八叔理论,八叔说,我也拿她没办法,你以后也捡点粪放进去嘛,挑了粪水记得补回水去就得了。 </h3><h3>我再次被气死!要那样的话我干嘛跟你合作呀?一时气不过就拿了把铁锹,跑到我的自留地上,把八叔种的那一半蔬菜一阵乱砍乱铲,一颗不留! </h3><h3>后来八叔也不敢声张,我的火气也消了一大半,双方就再也没有交往,我自认倒霉,不再惦记八叔的粪池,唯有如旧经营我自己的粪缸。 </h3><h3>在农村这六年,这是最为惨败的一个经历。</h3> <h3>除了八叔,还有一个人是我念念不忘的,就是上一章提到过的,让三弟家损失了一头猪的辅导员,他在我的印象中就是沙家浜里面的刁德一。 </h3><h3>身材高高瘦瘦的,干巴巴的脸配上不大的一双三角眼,要多猥琐有多猥琐。他是在土改时假积极混进了党内,据说人民公社初期当过大队干部,在四清运动中被工作组评为四不清干部给赶了下台,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开除党籍。</h3> <h3>在反投机倒把运动中又给抓到贩卖火石的行为。那时候的农民很少人用打火机,主要是城里人用。打火机用的火石属于紧俏货,越大的城市就越缺。 </h3><h3>公社一级的供销社都有配货,由于农民少用,反而不是很难搞到。这火石零售价是一毛钱一粒,拿到城市里贩卖可以卖到一块钱一粒,有时候甚至可以卖到两块钱一粒。 </h3><h3>由于体积很小,只有四份之一的黄豆大,利润又这么高,所以火石就成了投机倒把份子的最爱。 </h3><h3>我们的辅导员不知有什么手段,让他搞到了三百粒火石,谁知他运程欠佳,还没卖出几粒,就让城里的市场管理会所拘押了,不单火石没了,连单车也给没收掉,还给本公社的民兵押送了回来。</h3> <h3>这事居然没有政治处分,让他还保持着党员的头衔。不过村里人本来就知道他的德行,所以每次选队干都没有人选他。 </h3><h3>直到文化大革命开始后,村里文化室要改学政治,上面要求生产队要选出政治辅导员,负责政治学习。他就毛遂自荐地当上了辅导员,村民们认为这是个没有油水的官,也就没有人反对。 </h3><h3>后来不怎么学习政治了,上面也没有相关的要求,所以这个辅导员就成了终身制了,不过队里就再也没有队干补助工分给他。 </h3><h3>我开头对他反感不是因为他的长相,也不是因为他的历史,而是看到他一惯地出工不出力,干活明显地避重就轻,一涉及利益就死扣不放,是我见过人品最差的那种人。 </h3><h3>他对生产队管财管钱的干部是一律地采取怀疑态度,经常突击检查六叔婆和积分员。跟我起冲突的那一天也是因为他搞突然袭击。 </h3><h3>那是一个秋收后的圩日,我的大米加工厂很忙,一直有人挑谷子来排队加工大米,从早到下午都没停过,我连中午饭都是匆匆地吃了点冷饭而已。 </h3><h3>当时烤烟炉正在维修,九叔在烟炉里面,烟炉就紧挨着米机房,所以有时候九叔也过来帮帮我的忙。 </h3><h3>大概在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辅导员骑车趁圩回来,看到我的生意很忙,就一下子冲进来对我说,你马上停机,我要检查你的收支是否符合。 </h3><h3>开始我不鸟他,本来就瞧不起他嘛!见我不理他,当着几个外村人的面他就直接去把电闸关了!我就火了,问他想干嘛? </h3><h3>他说我怀疑你不老实,要查你的账。我说你有什么资格查我? 他说每个人都有资格监督生产队的副业收入。还说什么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我左手不信右手等等。 </h3><h3>我说生产队早有规定,每收一份加工费,马上填写到墙上的表格里去,收工的时候你来查抽屉里的钱是否符合墙上的数目就行,平常有会计来抽查,为什么你要半途来查? </h3><h3>他说我就是信不过你,你敢担保你抽屉里的钱现在符合墙上的数目吗?我说当然符合。他说你发誓,如果不符合你怎么样? </h3><h3>我气极了说,如果不符合我今年不要工分,你他妈的!他就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 </h3><h3>我瞬间怒火冲天,看到门口靠着九叔修炉用的铁锹,就跑过去抓起铁锹就往辅导员身上扎过去。 </h3><h3>辅导员一见情况不妙拔腿就跑,我就追赶过去,出到晒场上,有三份之一的场地晒着谷子,靠烟炉门口堆着一堆晒好的谷堆。</h3> <h3>辅导员见我追过来,就绕着谷堆跑,我就绕着追。九叔和六叔婆看到了都跑过来栏着我。 </h3><h3>问起缘由来,我说他打我,他说我骂他,最后九叔当和事佬,把我和辅导员都劝进了米机房。 </h3><h3>这个辅导员跟九叔不是同宗的。他为了避免袒护我的嫌疑。就婉言安慰我,让我同意由他来查账。 </h3><h3>在我同意后,九叔为了不出意外。就提醒我说,你抽屉里面的钱有没有你自己的钱在里面? </h3><h3>我突然间想起来,为了找零方便,我是放有一些零钱在里面,不多,但记不得有多少,会计来查账是知道的。 </h3><h3>辅导员插话说。一百斤谷子加工费三毛钱。如果里面的钱不多过三毛钱就算你对。 </h3><h3>最后经过九叔的清点,抽屉里面的钱比墙上的帐多了1毛9分钱。辅导员无话可说,出了门拉起自行车就想走。 </h3><h3>我冲出门外对着他叫喊。你等着,我要把你告到知青办,你敢打我。 </h3><h3>后来我真的到公社知青办告了他。据指导员说,公社知青办的确反映到了大队党支部。明确要求大队党支部,每个党员干部必须支持知青工作,不能欺负知青。大队党支部在党员会议上口头警告了我们的辅导员。</h3> <h3>这个事情因为全村人都知道了,也起到了正面的作用。 在不久之后,六叔婆的大女儿出嫁了,撂下了会计工作的担子。 </h3><h3>会计是农村重要的生产队干部,公社和大队经常有会计工作会议,上面对于农村工作的经济政策基本上是依靠会计来落实和执行。 </h3><h3>在会计改选的会议上,全村人都主张让我来接任会计的工作,因为他们看到了我油房的账目,米粉房的账目,还有米机房的账目都十分清楚,工作时间从不计较长短和辛苦,连辅导员也没有反对意见,所以就全票通过了。 </h3><h3>当了会计,免不了要到大队参加会计训练班,学会了打算盘。后来我打得一手好算盘,可以不看算盘,一边看账本一边在算盘上加减乘除。</h3> <h3>农村的生产队干部都有补助工分。队长,指导员和会计补助工分最高,每年补助400工分。我刚刚当上仓库保管监督的时候,只给我补助200分,管理油房和米粉房以后都没有给我加工分,后来又让我管理大米加工厂以后才给我加到300工分。 </h3><h3>九叔是贫协委员补助工分最少,只有150分。另外拿补助工分的还有仓库保管员,现金保管员和记分员,都是每年补助300分。 </h3><h3>农民的劳动工分并不是干一天就拿10分工分的,当时农业学大寨,学了大寨的一套记分法叫“自报公议”。 </h3><h3>就是每年秋收后在生产队评分会议上,自己先报自认应得的工分,然后大家评议你是否值得这么多。</h3><h3>听起来不错,实际上很搞笑,因为评来评去的工分相差是很少的。劳动力最低的是9.5分,最高10分。</h3><h3>比如我刚来时是9.7分,当了会计才拿到10分。</h3><h3><h3>可是评分会议上,村民们竟然会为了0.1的工分争得脸红耳赤,差的还不值一分钱,要知道10分工才值6毛钱呀!可是农民们心里算的是一年要亏多少,每天亏一分钱,每年就要亏3块多,过年的三斤猪肉就没了!(笑) </h3><h3>评分后,把记分员记录的工分天数乘上评上的工分,才是一年的实挣工分。如果天天出工,一年最多可拿到三千六百分多点,有400分补助的话就是4000分了。可是很少有人拿到四千分的,即便是队长指导员,因为他们农闲也常因私请假外出。可我当了会计后,有一年工分就超过了四千分!</h3></h3> <h3>第五章结束。</h3> <h1></h1><h1><b>第六章 </b><b>不<span style="font-size: 17px;">甘平庸求上进,踏实人生有机缘</span></b></h1><h3><h3> </h3><h3>这一章将要叙述下乡六年当中最有意义的阶段。</h3> </h3><h3>要知后事如何,且待日后分解。</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