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小溪，那面湖

平静之大海（谢平海）

“采风南半球，日趋万余米。晨曦疾步走，清新景心驰。”日日心驰神往的清新景致，竟是意外发现的。

那日清晨，漫步于人行道。来往的车辆，虽不多；车速却快，音量也大。嘈杂中，似有轻轻的流水声脉脉传来。

原来，刚刚跨过的，是一座水泥桥。桥下的流水，正源源不断地流向右方。桥左侧，水草深深，不见有流水，也不见有路；右边，流水灵动，闪现于幽深的草木间。而且，还依稀可见一条伸展向前的泥草路。

于是，下坡，走向“乡间的小路”。青草刚没脚面，踩在上面，湿湿的，软软的。

小路的左面，是连绵不绝的幽深水草和比肩的一棵棵大树。

右边，则是开阔的大草坪。一片片被割倒在地的高草，已呈金黄色。像极了当年下乡时，东北夏天的麦地。一铺铺麦子被壮劳力用大苫刀打下，静静地躺着，正等着妇女们捆扎。东北有农谚，小麦是“种在冰里，收在火上”。此时，这里正是炎热的夏季。

左侧，若隐若现的溪水，正引着我进入一条意识中熟悉的“乡村泥土路”。

路中央，有一深一浅的两道车辙。深的，装满了水，好几米长；浅的，低洼处可见湿湿的土，不长。前方，还有一个深水塘。显然，这里走过重车，车辙和水塘都是它们陷入泥沼后，挣扎后留下的印记。

小心地踩着高地、硬土，向前走着。抬头是蔽日的浓荫，阳光无法透射下来；因而，路面是一色的泥土。不时有被风吹倒的树木，树干带着枝叉横挡在路。这时，就需要寻找出路，或是避开绕行，或是寻找枝丫的缝隙，跨越而前。

越过泥路，前面一块“LAKE MOORE”的公园铭牌，提示前面有湖。

于是，向前。

前方出现一个桥洞。桥上的公路，汽车呼啸而过；下面的溪流，在拐了个弯后，一下子宽了。流水声和马达轰鸣声，混响在在桥洞里，似乐团在演奏雄壮的交响曲。

黄山水涧中，常见奇形怪异的石头，躺在流水中。大的有几吨，甚至几十吨重。小溪蜿蜒而下，褐色的奇异石头也一路相伴；水石相依，数里皆然。流水撞击着石头，石头峥嵘挺立于水中。绝妙的山水画卷，那是大自然地壳运动，鬼斧神工的杰作。

称奇的是，桥洞底下的小溪中，竟也有大大小小几十块石头，排列着，装点着。显然，这是从他处运来的。水石相随，形成一种特殊的意境。莫非，西人的审美观也受到王维“清泉石上流”诗意的影响？

穿过桥洞，小溪又悄悄地隐藏了起来。踏在沥青路面上，虽不够平整，毕竟是硬道。一路还隐约可见，当年铺沥青路面时，嵌着的木条，将两边的泥土隔开；虽然，许多已朽去，许多也被坡上的泥土覆盖。

“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一路随流水，上岗下坡。坡底，蛙鸣蝉噪，此起彼伏；岗上，但闻好听的鸟鸣，不见飞鸟的行踪。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此时，仿佛进入了禅房般的原始森林。各种身姿挺拔的大树、簇簇群群的灌木，和匍匐在地或攀爬于大树上的草本植物，俨然百草园，抑或百花园？

森林中，主打的树木依次是桉树、木麻黄和百日青。桉树，高大霸气。有单棵独立，直插蓝天的；也有“多胞胎”，一树多木的；还见过“三胞生一子”的奇桉。有树皮蜕得光光的；有蜕去少半，或多半的；也有上下全身仍紧裹着树皮，远看像是高大的香樟树。路上，草丛中，随处可见散落着的，大大小小浅灰色的桉树皮，像极了东北林中的桦树皮。

木麻黄，树叶呈松针状，乍一看，会以为是松树的一种。此树，水边居多，形状各异，竟发现一棵状如黄山“迎客松”的。

于是，想起福建东山县民谣：“看见木麻黄，想起谷文昌；想起谷文昌，更加热爱党。”谷文昌带领全县，种植木麻黄，改变了海岛的自然环境。中央党校矗立着谷文昌的半身雕像，他与焦裕禄雕像东西相对。

百日青，叶片柳形，怪不得在水边、湖岸繁茂生长。刺桐、柠檬桉、枫香树等等，林中均有它们一席之地。还见过一棵法国梧桐树，上海到处可见，这里确是唯一！

林中的那条小溪，蜿蜒曲折，东突西进，渐次开阔。冲开岸上泥土，成了一条小河。突然，流水迴转，气象一新。

透过密密匝匝的林木，但见水面开阔，波光粼粼，是一泓伸展向前的湖水！精神为之一振，大步向前，寻找可驻足观赏湖天一色风光的最佳地点。

两岸“湖”平阔。一座贯穿全湖的铁桥，它的中段，自然是观湖最理想的位置。那面湖，一览无遗，尽收眼底。

蓝天白云印在湖面中央，婆娑的树影倒映在湖面的两侧。此时，会情不自禁地咏叹“比海洋宽广的是天空，比天空宽广的是胸怀”。

也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这样的诗句。虽然，此时面对着的是这面湖。

湖面平展如镜，湖水清澈泛着涟漪。宁静中感幽然，湖面上除了倒影，什么都没有。偶尔，水中的鱼儿翻起一朵白莲花；偶尔，远处也会掠过一只海鸥。有时，看久了湖面，似乎涌来一排排细浪。细看，是光和影产生的错觉。湖面上，泛着的，仍然是不惊的轻轻涟漪。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驻足于此，六根清净，心如止水；胸无杂念，神清气爽。人与水，人与天，人与自然，此时似乎都凝固了。其实，是和谐共处，融为一体了。

那面湖，像蓝宝石，像绿翡翠？在我心里，她神秘圣洁，谦卑恭敬，如同圣女。除了站在铁桥中央，其他任何地方，你竟不能走近她！湖岸边，丰美的水草，形成了一道深水塘，将你与她阻隔。时而是一片芦苇，时而又是一片美人蕉。能看到簇簇的铁树，也能寻到挂着相思红豆的羽状复叶。

她，“清新景心驰”；吸引着我，“晨曦疾步走”，日日定会面见于她。正如苏轼赞西湖，“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湖对岸没有山，远处也没有山。一路循着她，湖的这岸，上岗下坡，起起伏伏。游走的行人不多，平日常见的均是结伴而行的老者，牵着他们心爱的狗。

双休日，一支30多人的长跑队，沿着湖边，前前后后，穿着黄色或蓝色的背心，奋力向前奔跑着。

坡下，可望山岗；岗上，可瞰湖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在这里似乎得到了统一。

铁桥两侧的湖泊，连接着两个Park（公园）。湖水渐行渐远，湖面渐远渐窄，在深处的两端又都重新归隐于溪流之中。

听铁桥上垂钓者说，那面湖还连通着大海；湖水带着咸味，湖里的鱼个头很大，像海鱼。

耳畔似乎又传来那熟悉的声音：保护生态，就是保护民生！

沿着小溪，可以亲见那面湖的两个公园分别是：QUOTA PARK 和 HAIGH PARK。

                  2019年2月17日写于悉尼女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