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图/文:九月菊</p><p class="ql-block">制作:九月菊</p>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时间匆匆,转眼又过年了。从小生长在青藏高原的西藏拉萨,在那里生活亦在那里工作,直到退休后从遥远的高原回到有父母的故乡,过年便也在内地了。</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然而,每到过年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曾在高原过年的情景,记忆犹新却依然温暖。</span></h1><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2px;">(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全国的生活条件和生活水平都很差,在城市里无论买什么都需要凭票。那时我们在西藏,因为地处边疆而受到国家的额外照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譬如粮食。以家庭为单位,有户口的家庭成员都有定量的购粮本。一般干部编制的工作人员每月30斤,定量达到一定级别有额外的调剂,可以多一些好米好面和其他副食品。而企业工人,按照工种的不同,有不同的定量。工作体力消耗大的工种定量大,每月可达到36斤。没有工作的家属每月26斤,孩子从出生就根据年龄往上加。记得是每次加2斤,两年加一次。等上初中时,会从学校开一张证明交到单位,定量就涨到每月30斤,就是最高了。每人每月还供应1.5斤的青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粮油供应不仅充足,而且粮食的配比的是大米白面为主,有少部分当地青稞面。每逢过年过节,还要额外地供应富强粉,花生米,芝麻,黄豆,猪肉等副食。每家粮食都够吃,吃不完的粮食还可以换成粮票寄给老家的爷爷奶奶。这内地相比,生活真是好了很多。以至于,父母内调回到故乡说起这些,很多亲戚都不相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除了粮食,每年年初时,国家都会发放购物票。每张的票,是按顺序号排,从1号到100号。每家按人头算,无论大人孩子,家里有几个人就领张。每个月商业部门都会公布这个月几号票是买肥皂的,几号票是买布的,几号是买糖的……各家就会依次剪下这些票去买东西。如果没有票,有钱也难以买所需要到东西,几乎所有商品都需要票据。这就是所说的“计划经济”。</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2px;">(二)</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时,我们还小,和父母在一起,过年是我们最盼望的事情。</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每年,到了腊月(即农历十二月),家里就开始进入新年倒计时了。母亲会把集赞了一年的布票拿出来扯一些布料为家人添置新衣。那时家家户户兄弟姐妹多,少的一家二三个,多的七八个孩子,一般只有过年才能添新衣。大部分家庭里,做父母的总是先给家里大的孩子添一套,大孩子长个子后再转给小的穿。一套衣服可以穿好几年,最后都是打了补丁的衣服,实在不能穿了还要拆了用浆糊粘上几层配个新的面子做鞋。真是物尽其用。</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的父母总是尽量先给我们做新衣,而父母极少给自己添衣服,都是好几年才肯给自己添一件新衣服。</span></h1><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过了腊月二十三的小年,就要收拾住房。那时我们住的都是土坯建的平房,家里平常都是烧煤油炉子,而到了冬天,就会在屋子里支一个可以烧柴的大炉子,既可以做饭又可以取暖,时间长了屋子也被烟熏的发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母亲十分爱干净。为了让家里明亮些,年前总会想办法找一些石灰刷墙,如果找不到石灰,母亲也会找些旧报纸回家,用面粉打浆糊把房子糊一遍,再把门窗和不多的家具擦的窗明几净,在除歺日贴上春联和福字,立刻有了过年的喜气。</span></p>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做完这两件大事,就开始准备年货。在那个年代,母亲们总是省吃俭用,把平常集攒下来的物品放到过年时享用。所以,一到年关各家各户就忙着准备年货。这是一年中大人孩子最忙碌也最充满期待的时候。</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个时段正是孩子们放寒假时期,大的要在家里帮父母干活,稍小点的要带着更小的弟弟妹妹们写好作业去玩耍,主要是不打搅大人们干活。</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磨豆腐和糯米粉。记得邻居阿姨家有个小石磨,一到快过年时,各家把平常集攒的黄豆和糯米泡发,轮流把小石磨借到家里来,把黄豆磨成豆浆,再用沙布过滤,只留一小部分,大部分都用石膏点压成豆腐,于是,当天的晚餐和第二天早饭便有豆浆喝了。做好的豆腐或放在屋外冻起来,或用油炸成豆腐干,就成了过年时的最好吃的菜了。</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泡好的糯米也要先磨成米浆,灌到洗干净的面袋里,再用木棍搭个简易的架子,把布袋捆好绑在木架上,布袋下面放个盆子让水自然控出来,差不多一个晚上水就控好了。把沉淀的粉块放在面板上凉晒,过段时间就要拨弄,翻面,把大块掰成小块。等快干透时还要用擀面棍把它擀细,干透了就可以装袋了,这可是用于过年包汤圆的糯米粉,可以放很久。</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糯米粉的吃法有很多种,常见的是包汤圆儿。馅儿是自己做,先把芝麻淘净炒香碾碎,再放些熟花生碎,用红糖猪油拌匀就可以了。包汤圆时用冷水和糯米粉,不能太稀也不能干。太干粘不住,太稀又不成型。和好的面揪一小坨,揉光滑成饼状,填上馅包上搓圆就行了。热水下锅,轻轻用勺子推,等漂上水面,不停翻滚就可以盛出来吃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还有些南方来的阿姨们还会做一些醪糟。吃时把糯米粉搓成小丸子,和醪糟煮在一起,就是一碗好吃醪糟汤圆。</span></h1><h1><br></h1><h1>有时,母亲也会直接把糯米粉和成稀糊状,再放些糖,用小勺舀了放烧热的热油锅里炸,等两面金黄时就成了各种形状的小食品,很好吃。当然这些也只有过年时才能吃到。</h1><h1><br></h1><h1> 此外,母亲还要用面粉加白糖,擀成薄薄的面皮,切开做成各种形状用油炸出来,酥脆香甜,这就是过年时最喜欢的零食。</h1><p class="ql-block"><br></p>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除夕日的会餐—一团圆饭。那时单位都有食堂,平常职工们上班忙时可以买饭则子在单位食堂吃饭,月未在财务去结帐。也有很多家庭都是把粮食买回家自己做饭吃。逢年过节就不一样了。单位后勤会提前准备鸡鸭鱼肉蔬菜等年货,食堂有专门的师傅烹饪出来,每家可以从单位上领餐票去食堂打饭菜。这就是单位会餐,也算是当时最好的福利吧。</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会餐时,家里的孩子们会提前几个小时去食堂窗口前排队,快开饭时家长拿着盆碗去打饭菜。记得当时菜还挺多,每次大约有十多个,经典的菜有:油炸花生米、回锅肉、凉拌牛肉、尤鱼三鲜、炸带鱼、甜咸烧白,还有八宝糯米饭、富强粉的白馒头等,十分丰盛。年三十打回去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的是春节团圆饭。</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吃过团圆饭,我们就可以换上新衣服,准备过年了。母亲则要把脏衣服洗好,再准备饺子馅和和好的面,预备午夜的饺子。</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晚上全家人就围座在一起一边包饺子一边听父母讲他们小时候过年的趣事,其乐融融。我们姐妹也都是在这种环境中学会包饺子的。</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等饺子包好后,父亲会带我们去放鞭炮和烟花,往往是一处响起炮声,便会引一片炮声,整个夜晚都会有鞭炮声。第二天,谁家门前鞭炮屑多就说谁家的日子红火。而母亲就在鞭炮声中把饺子煮好。</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吃完饺子,我们要从小到大依次去给父母拜年。那时不兴磕头,我们就毕恭毕敬的站在父母面前,鞠躬后说:爸爸妈妈新年好!父母就给我们押岁钱,虽然不多,有时也就几角钱,那也会让我们高兴很久。拿了押岁钱,就可以安心睡觉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多年以后回忆起来,那时没有电视和晚会,年三十晚上一家围在一起说说笑笑却是最快乐的时光。</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拜年。初一的早晨,母亲起的很早,等我们洗漱完毕,香糯的汤圆已摆上饭桌。吃完早饭,邻里间要互拜年。拜年时间不长,见面稍做寒喧互道新年好就又赶往下一家。有时会在半路上碰到,大家相互打着招呼,也就把年拜了。过年期间,我们小孩见到叔叔阿姨都会很有礼貌地说声新年好。那时的邻里关系也都十分和睦。</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时,父母和单位的叔叔阿姨大多是从各省随部队到了西藏,很少有亲戚。过年时,关系好的同乡或朋友会相互到家里做客吃饭。不同地方的阿姨们都拿出自己的绝活,我们也能吃到不同特色的美味佳肴。同时,和邻里间叔叔阿姨家的兄弟姐妹们也玩的很好。大家在一起大的带着小的讲故事,做游戏……那时过年真的很热闹,几天年就过去了。</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 style="text-align:center;">(三)</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转眼到了八十年代初。我从学校毕业工作不久,父母便带着妹妹们内调回到家乡。记得他们离开西藏时大约是八一年底,没有多久便迎来了春节新年。离开父母家人后的第一个春节对我来说,记忆深刻,也饱享了各种滋味。</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时,拉萨还没有一个象样的菜市场,蔬菜春夏基本自己种,学校给我们每人分有一块菜地。冬天只有到附近的农场或部队购买一些土豆、萝卜、莲花白之类。因而,吃对我们而言是多么向往的事。直到八七年左右才在布达拉宫东面,现宗角禄康停车场一带形成一个比较固定的菜市场。后来逐渐扩大,九八年左右才搬到药王山下,至今也是市内最大的菜市场。</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时我在学校工作,春节年前学校放寒假,食堂也不开伙了。有的同事休假回了内地,有的父母还在拉萨,有的去了兄弟姐妹那,住在学校的已经没几个人了。而我不到休假时间,不能休假。那时工作要满三年才能申请休假。</span></h1><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是我第一次离开父母独自过年,内心充满对家人的想念,根本没有心思想过年的事。越到年近越是惆怅难过,禁不住暗自落泪。担心父母姊妹们是否安全到达家乡,盼望着父母的来信。那时一封信也要十多天才能收到,又没有电话,心里又孤单又难过。</span></p><p class="ql-block"><br></p> <h1>直到除夕那天,分到外校的同学晓丽和陈敏来找我说是我们一起过年。</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当时,晓丽的父母哥嫂还在拉萨,陈敏的姐姐在拉萨成家后休假,还有另一个男同学杨建,我们四人约好到陈敏姐姐的家里去包饺子过节。</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约好后我们各自准备,家里有那时学校年前发的福利,如猪肉、罐头、花生米、皮蛋等。我们又去商店买了些吃的,大年三十晚上就去陈敏姐姐家包饺子。</span></h1><h1><br></h1><h1>那时我们都刚工作不久,平常主要在单位食堂吃饭,像包饺子这样浩大的工程谁都没有独立完成过,对我们而言难度确实不小。</h1><p class="ql-block"><br></p>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时我们都刚工作不久,平常主要在单位食堂吃饭,像包饺子这样浩大的工程谁都没有独立完成过,对我们而言难度确实不小。</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们好不容易和好面,把菜和肉剁碎搅和在一起,然后包饺子。因我是北方人要负责擀饺子皮,便学着母亲的样子用手揪记子,结果大的大小的小,没办法又改用刀切,试了几次才勉强过关。因为没有经验包着包着饺子馅又出水,就更难包了。大家说笑着,好不容易包完,天已经到黎明了。煮出来也是好的少,破的多,都是一锅面片汤了。大家嘻戏着吃完,天已大亮。</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是我第一次熬夜,而且是整个通宵。虽然很困乏,但和同学一起过年,说笑玩闹着也很快乐,一时间完全冲淡了对父母家人的思念。</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其结果是,我们吃完饺子回到学校便睡了一整天。初一也就这么过去了。随后几天,也是大家一起做饭、一起逛街,打扑克,做游戏玩,不知不觉整个春节就过去了。</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 style="text-align:center;">(四)</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以后日子里,一些同学陆续成家。每到过年,关系好的同学会准备很多好吃的把我们这些单身的请去一起过。大家一起吃团圆饭,包饺子,放炮,玩猜谜,开火车等游戏,输的罚表演节目或喝酒。</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和晓丽既是同学也是闺密。那时晓丽的先生在冻库工作,能买到市面上供应很少的年货,如猪肉、牛肉、鸡鸭、猪蹄、排骨等。他人又特别能干,会做一手好菜,还会做醪糟,风干鸡等。待人也很热情,我去的最多是他们家。</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还有继棠,她的父母内调后,姐姐和弟弟也留在拉萨工作。她分到县里的学校,每次回拉萨都是先到我那,把我带上到她姐姐家。姐姐排行老二,我随她一起叫二姐。二姐是学医的,人缘很好,性格泼辣又很能干。尽管那时物质还很匮乏,每次去都会做几个菜,犒劳我们,对我也像亲妹妹一样。她们家也是我去的比较多的。</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另外,在学校也有同事经常叫到家里去吃饭。印象最深的是司老师我的一个老乡。她先生在机场工作,经常会从成都带回蔬菜和特产。女儿在内地。她家里一有好吃的就会叫我过去。只可惜后来她们内调回去,通了几封信便再无音讯。</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此外,还有很多同学同事朋友家也都打扰过。每当想起来,心里都是暖暖的。在西藏独自一人的我,就是这样被一群同学、同事和朋友温暖着走过一个又一个艰苦而快乐的单身岁月。</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 style="text-align:center;">(五)</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八十年代末我也成了家。那时拉萨也有了的“宗角禄康菜市场”。各家都添置了洗衣机、冰箱、电视机等,过年的能买到的年货更丰富了,过年的形式也更灵活。每当过年,家家准备年货,好朋友间,象亲戚一样,相约今天去这家,明天去那家,大家一起吃饭聊天,打扑克,玩的也很开心。</span></h1><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2px;">(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后来,休假制度的改革,我们每年都可以回内地过年了,与父母亲戚在一起。那是特别踏实心安的幸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再后来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生活水平也不断的提高。随时可以买到想吃的东西,新衣服也是喜欢就买,不用等到过年。连年夜饭和亲戚的团圆饭都可以直接到饭店订餐了。有的人甚至会利用过年的假期到外地或者国外去旅行。一切都很便捷。但是,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年味一点点淡了,大家缺少了对新年的企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然而,我还是会经常想起在西藏,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以及在那个年代独有的人与人之间的温情,</span></p> <h3>文章属原创,版权图文归作者,不经作者同意,请不要改编或以其它形式在其它平台发表。违者必究,谢谢配合!</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