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记忆一一手工粉条

雷韫良纪实摄影

记得小时候，日子穷苦，粮食短缺，蔬菜更是成了丰富餐桌、诱惑味蕾的佳肴，冬季多数蔬菜不易储存，于是粉条便朴实厚道的承载了人们对菜肴的无限寄托和厚望，炒、炖、蒸、煮，荤素无所不能。随着滋溜一声，再贫瘠单薄的日子都温热筋道起来，有滋有味了的满足了，这种味觉一直伴随生活的颠簸坎坷，成了镌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记忆。

现在生活好了，机械化流水粉条加工产业花样翻新、精工细作出各种晶莹剔透包装精美的商品。然而情感深处仍然眷恋手工粉蕴藏的生活温度，伴随着日子甘苦，积淀孕育结晶了先人智慧和对传统生活的依恋，那时的日子如手工粉一般踏实的根植于黄土，经磨砺、过滤、沉淀、捶压、霜冻、晾晒，便有了烟火的味道，期间的期盼与欢喜，在柴火噼啪声里，在蒸汽盘旋升腾中香气四溢、回味悠长，让简单平常的日子弥漫着实实在在的幸福与温馨。即使，在美食不再稀缺，物质极大丰裕的今天，人们依然习惯性凭着味蕾记忆的印迹，怀着乡愁般的情感，找寻舌尖上传统手工粉的美味，像是找寻家的味道、记忆的味道、生活本初的味道。

蒲城永丰一个安详在山窝里古老的小镇，洛河、大峪河蜿蜒经过，气候温和，土壤肥沃，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使永丰红薯具有独特的少丝干绵沙甜的口感，手工粉制作更是以无添加剂、色泽清亮、耐煮味醇、营养筋道，保留着红薯原汁的色韵，质朴厚道熨帖，深受人们喜爱。当地村民追随着祖先的足迹，依然沿袭坚守传统农耕，因着那些离开故土的人们，依然恋着寻觅旧时味觉的需求，将传统走向市场。村里的几家红薯种植大户，从地里刨出堆积如山的红薯，就满怀喜悦的磨浆、澄芡，只待入冬天寒地冻时支起炉灶，热火朝天地将捂在口袋里的粉芡，挂晾在等待了漫长春夏秋冬闲慌了的粉架上。

终于小寒到来了，草木凝霜，河水也结冰了，人们迫不及待紧锣密鼓的张罗开来。那些囤积红薯芡粉的人家不约而同的忙碌起来，8、9人的互助合作小组很快集合起来，外出务工、经商、工作的孩子们也都陆陆续续赶回家中，即使帮不了大忙，帮厨做饭打杂，力所能及的尽心尽意，就像秋收一样，就像自家过事一样，看得出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情。

研磨、筛虑粉芡、打芡浆、和粉面、烧火夫、掌勺漏粉、捞粉、冷却、挂晾，各路人马各就各位。手工粉制作的流水线一条龙作业，从天一放亮就忙活开来，如果这家的粉芡多了，炉火熊熊、热水翻滚，就停歇不下来了，除去见缝插针的午饭，会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手工粉制作工序繁杂，但每一个环节都是相辅相成的，村民们默契配合，环环紧扣，一气呵成。

一是研磨粉芡，制作前需将板结的红薯粉芡研磨成粉状，经筛过滤，方可使用。

二是打芡糊。用开水将少量粉芡搅烫成芡汁。经验老道的村民，一边往放有芡粉的盆里倒开水，一边用面杖迅速搅拌，经年的粉条加工，使村民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能准确把控一大盆待压芡面需要多少芡汁。

三是和芡面。过去和芡面纯粹靠人力揉压，现在有了搅拌机助阵，省劲了很多。但搅拌机和的芡面太过于筋道，不容易漏粉，还需再加入芡汁继续柔均，破解其筋。只见四五个汉子双手齐上阵，一起用力顺着大瓷盆的边缘反复揉压，直至软硬适度，芡面均匀。

四是漏粉。最辛苦的是漏粉师傅，这可不是谁都会干的，是手工粉加工的核心技术，也是体力活，只见漏了几十年粉条的老把式技师或蹲坐、或半蹴于热锅边，一手持漏瓢，一手握拳均匀捶打面团，于是粉条就源源不断顺着漏瓢的小孔落进热气腾腾的大锅里。

五是捞粉。被漏进热水翻滚锅里的粉条，要用长长的筷子不断翻搅，防止粘黏，3、4分钟即可出锅。

六是冷却。从热锅里捞出的粉条，迅速放进冰凉的水里冷却，滤去黏滑的面汁，使粉条间充分分离。

七是定型。永丰粉条制作要用澄芡粉时预留的原浆过一下，便于定型，据说能使日后结冰成块的粉条容易散开，也增加其韧性，这也许是其秘籍，我不解其意。

八是挂杆上冻。定型了的粉条一缕缕一列列被挂在搭好的粉架上，夜晚气温骤降，粉条中的水分子析出凝结成冰，像阵容整齐的冰挂。

九是晾晒收粉入库。那些冰挂似的粉条熟睡似的被悬挂在阴冷昏暗的房子里，只待天气适宜气温正好，晒场上就空前的热闹起来，左邻右舍都来帮忙，敲打冰溜的，搭架的，晾晒的，一时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像商品展销盛会。如果天气晴好，那些挂晾的粉条，在阳光里晶莹剔透，海浪似的一波一波泛着金黄透亮的光泽，和着主人灿烂爽朗的笑声，一大片一大片金灿灿的闪烁，仿佛飞扬的希望。只消一天的晾晒，粉条就干透了，人们又争分夺秒忙着收拾，空房里墙一样高高的垒起一垛一垛粉条。

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准备红红火火过年的人们抢购一空。年复一年，岁月在手工粉的日子里绵延，人们忘不了传统的味道，正如忘不了家的味道，乡愁的味道。

创作:雷韫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