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牲口一样活下去

唐豆⛽🍀

　　春节放假几天，难得跟小糖豆二人世界，一壶菊花茶，一盘干果，我和她就可以面对面坐上几小时 ，一个做题，一个看书。
“活下去，像牲口一样活下去。”《芙蓉镇》的胡玉音在1963年经历三年自然灾害后的湘西小镇到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20多年里，在左倾激进思潮席卷的社会环境下，身心受到各种摧残和打击。貌美，智慧的女人坚强的活下去，保持着一颗善良的心，看似逆来顺受的她实则是一种宽容和骄傲的交织。她外表和内心都无比美丽，且男人缘很好，却遭到女人的嫉妒。爱情之火在她的心中从来没有熄灭～与秦书田那段让我觉得最为精彩，连她自己都恨不能屈服于环境时，爱情还是悄悄来了，而且让她如痴如狂……
看小说《芙蓉镇》，是因为它是首届茅盾文学奖的获奖作品，又得知它是茅盾文学奖中篇幅最短的一部。这两年来，我对茅盾文学奖作品情有独钟，誓要将所有获奖作品都看一遍，因为我发现《穆斯林的葬礼》、《平凡的世界》、《尘埃落定》、《白鹿原》《少年天子》这些风格正是我的最爱，也觉得这是中国现代文学的最高水平。
如果你以看过刘晓庆和姜文演的电影《芙蓉镇》的感受来评价这本书，那必定会偏差很远。因为《芙蓉镇》所描述的故事很平淡，但作者却能把不太曲折、不太有悬念的情节写得让人动容。故事跨越了二十几年，却只记下了四年里的事（全篇只有四章），其他都是以插叙和回忆的方式补充在这四年里。这样的写法既可以使这四年的故事非常丰满，又可以使其他年份的发展给读者留下想象的空间。但不同章节里，每一个人物，甚至每一个事件都会被反复提起，好像让我们一层一层慢慢剥开每个人物的性格特征。读者认识每一个人物，是依靠满篇大段心理描写，就像每一个人物都在自言自语，时而急切、时而悲壮、时而欢快……整段的心理描写把读者带入到人物的亲身感受上。这就是电影无法呈现给观众的。
《芙蓉镇》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议论的语句处处妙笔生花般打动读者。每一章节前面总会有一小段简短议论或感叹，让读者在剧情发展的间歇，能停下来思考一下人物的心态、时代的背景等等，使小说读起来很有节奏感，时而急促，时而舒缓。

　　在数十年阅读中，我偏偏对文化大革命题材的小说情有独钟，在文革浪潮中，小人物们都如一片丢进大江大河里的叶子，飘摇无助。我也终于找到了对文革题材情有独钟的原因～在那个特殊的时代，人们或者极度压抑，或者极度亢奋，越是这样的压抑和亢奋，越能够将人性人心袒露无遗。
近年来，有很多对茅盾文学奖作品批判的声音，觉得茅盾文学奖作品来源和评价标准过于单一和局限，甚至有人认为“曲高和寡”，但我恰恰觉得茅盾文学奖这一类毫无疑问都是我的最爱，随着年龄的增长，生活安逸，我更喜欢这样现实主义的、史诗般的、民族性的长篇小说，除了《平凡的世界》、《尘埃落定》、《穆斯林的葬礼》、《少年天子》、《白鹿原》等等都是我非常喜欢的，难道这不能代表中国一大部分读者的阅读喜好吗？当我与我单位同样爱看书的八零后同事张莹聊起阅读时，她与我有个共同的目标，一定要把茅盾文学奖的全部作品读完。

　　于是，因为我看了沈从文的《边城》和这本《芙蓉镇》，对湘西地区的小镇产生了浓厚的好奇和向往。2019年第一份旅行计划就是湘西。

选了几句《芙蓉镇》中印象最深的语句～
右派不臭，左派能香？史无前例、规模空前的“左”的竞走啊，“左”的跑。“右”就像无所不在的幽魂鬼怪，必须撒下天罗地网来擒拿。从穿衣吃饭，香水，发型，直到红唇皓齿，文件报告，无休无止的大会小会，如火如荼的政治洪流，都是为着灭资兴无。直到公社社员房前屋后的南瓜、辣椒是资本主义。应该种向日葵，向日葵有象征性。但谁嗑瓜子有罪。
时间也是一条河，一条流在人们记忆里的河，一条生命的河。似乎是涓涓细流，悄然无声，花花亮眼。然而你晓得它是怎么穿透岩缝渗出地面来的吗？多少座石壁阻它、压它、挤它？千回百转，不回头，不停息。悬崖最是无情，把它摔下深渊，粉身碎骨，化成迷蒙的雾。在幽深的谷底，它却重新结集，重整旗鼓，发出了反叛的吼叫，陡涨了汹涌的气势。浪涛的吼声明确地宣告，它是不可阻挡的。猕猴可以来饮水，麋鹿可以来洗澡，白鹤可以来梳妆，毒蛇可以来游弋，猛兽可以来斗殴。人们可以来走排放筏，可以筑起高山巨壁似的坝闸截堵它，可以把它化成水蒸气。这一切，都不能改变它汇流巨川大海的志向。
生活也是一条河，一条流着欢乐也流着痛苦的河，一条充满凶险而又兴味无穷的河。人人都在这条河上表演，文唱武打，红脸白脸，花头黑头。人人都显露出了自己的芳颜尊容，叫做“亮相”。夫人揭发首长。儿子检举老子。青梅竹马、至友亲朋成了生死对头。灵魂当了妓女。道德成了淫棍。人性论、人情味属于资产阶级。群众运动，运动群众。运动群众的人自己也被运动。地球在公转和自转，岂能不动?念念不忘你死我活。
那是什么样的年月？一切真善美和假恶丑、是与非、红与黑全都颠颠倒倒光怪陆离的年月，牛肝猪肺、狼心狗肚一锅煎炒、蒸熬的年月。正义含垢忍辱、苟且偷生，派性应运而生、风火狂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