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旧事】没有厕所的日子

荒草地

　　文：谢一平

　　说准确点，题目应该是“家里没有卫生间的日子”，这样好像更富有情感，可惜我说的故事没有一点诗情画意。

我们出生在小地方的人，生下来就没见过家里有卫生间的，可是我知道这玩意解放前就有。据说当年解放军进入上海后，有战士见抽水马桶里的水清澈透明，竟然舀来煮米饭，后来上面专门下了道命令，这事才算禁止了，可见以前的富贵人家，房间里就有厕所。

说厕所，其实前面还要加上“公共”二字，简称“公厕”。这公共的东西，在城镇就设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在农村就建在村子的前后。总之你内急的时候（当然是大的），不走个三五分钟，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内急之事，想必都有体会，而且还会很深刻，真正来临时，恨不得有当今刘翔的速度赶赴目的地，所以当年我在浙江衢县一公厕的门上看到一副题字，就十二万分理解此文雅之士当时的心境：来时三步紧，去时一身轻；标题：大便有感。

 

我们家在六十年代末刚搬到这个县城的时候，租用的是民房，也就是生活在居民区，每户人家都有一个尿桶，平时小便就在自个儿家里解决，大的去外面的公共厕所。

小地方人实在，装尿的就叫尿桶，不会拐弯抹角地叫个马桶什么的。这尿桶比我从电视中看到的马桶要粗大的多，无盖无把，桶的两侧有“耳朵”，耳朵上穿根粗麻蝇，拧走挑走都方便了。放在屋内的尿桶等到满了，听到街上有人吆喝“有尿卖吗？五分钱一桶”，人家进来看看成色，就算打发了，好在那时人诚实，还没听说过有掺水坑害农民的事。说到这里看官要问了：那东东放在房间里，没有味道吗？呵呵，那是肯定有的，如果你家房间多，塞在哪里都没问题；要是只有一间房，它也要占有一席之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们那条街上的公厕，建在巷子拐弯处的河边，男厕有十来个蹲位，女厕没进去过，从外面看大约是男厕的三分之一。说起厕所来十分有意思，倒不是康桥我对这方便有研究，实在是经历的时间太长，悟出来的“道理”。

第一，你说这男女比例都差不多，而且这女人方便的过程要比男性繁琐的多，怎么这男厕的位置总比女厕的大，还外加一个小便处呢？当然有一个地方是例外，就是纺织厂。原来谈过一个朋友后来考进了外地的棉纺厂当工人，你看那纺织车间，机床轰隆地响，棉絮雪花似的乱飞，多恶劣的环境啊！你再看厂区的公共厕所，女厕一字排开有二里地，男厕才寥寥十几个蹲位，想想也知道有多少女工了。说第二吧，蹲位数量上没得照顾，但在进出厕所的问题上充分体谅了女性。不管厕所设在哪里，女厕那边总是僻静一些，男的这一侧总是在路边，人们多少能窥探到，综合一、二两点，不明白设计者到底是什么心理。再就是第三了，我看到的公共厕所很多是建在河边，厕所朝着路，后面一个露天大粪窖，再后边就是河床了，我始终不明白怎么会是这样，也许河边空旷一些，臭气散的快一点，就不怕污染水源？可能是那年代人们都还没有环保意识吧。

1968年我父亲作为下放干部带上我们全家下放去了农村，村里唯一的一个富农家宽敞，大队叫他家腾出了一半房子给我们住。现在想想好笑，这里本没地主，生生的插进来一户（我家是地主成份），好在老爸有下放干部的光环罩着，没人往这方面想。和在城里一样，尿桶放在家里，大的还是要去公厕解决。厕所在村西头的偏僻处，靠着山坡和水田，白天还好，晚上急需时打上手电一路小跑也要三、四分钟，蛙鸣鸟叫地怪吓人，没准半路上还钻出一条蛇来。

说到农村的厕所，要说起我们老家那边了，那里没有公厕，在村子的周围，每家都有一个木制的厕所，顶上当然也是瓦片，一口粪缸埋在土里，两块木板架在上面，算是蹲位了，常听说有小孩掉下去，还好淹不死。从外面远远看村子，那东倒西歪的茅厕也是一道路亮丽的风景线。

后来返城，住在父亲单位百货公司分的套房里，这房子没有卫生间又远离单位，院子里没公厕，只好在阳台上围起一个角，算是小便处，尿水直通下水道。隔壁是县石油公司的院子，急时只能去那里方便一下，虽说是一个系统的，但也受尽白眼；不急的就去大街上的公共厕所了。

还要说的是在县城中学的事情了。学校的厕所很多，但记忆最深的是那个木制的公厕，它的规模很大，远远看去象个韩国飘檐式的楼阁。底层是封闭式的有两米多高，分男、女一边一个斜梯通向二楼。男厕这边蹲位没有间隔板，木地板上一溜都是孔，看上去很是壮观。从孔内往下看是一个和厕所占地面积相同的水泥大粪池，人多的时候那大小不一的废物参差不齐地掉下去，砸在池面上的叮咚之声还真富有音乐感。如果是稍有价值的物品掉下去，能漂在上面的，只有请环卫工人打开底层的小门用竹竿挑上来，沉下去的就没办法了。同学们笑曰：还好那池子污浊，假如是平静如水似一面镜子，还不知闹出什么事来。这厕所的设计，真不晓得是出自哪位大师之手。

刚参加工作时是在县里的食品公司，两人住一间房，房子后面就是公厕，这下方便时十分方便了，呵呵，可惜乐极生悲。那厕所倒还干净，没什么异味，要命的是食品公司平时养着上千头生猪，猪粪坑就紧靠着厕所，那味道就不再在这细述了。幸运的是单位分家，只在那里呆了四个月就搬走了。

后来，后来，后来的房子越建越好，厕所也改叫卫生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