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头图无关,只是表达一种感觉。</h3><h3><br></h3><h3> 今天艾米返回,我要去125公里外的机场接她。</h3><h3> 出门前喝一杯浓浓的咖啡,以免高速路上开车时间久了会瞌睡,然后到最近的加油站将油箱加满,我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车子启动,我感觉自己好像一个饱食轻装即将远征的士兵。</h3><h3> 开车的习惯在某种程度上会泄露一个人的一部分内在性格,就像Ellen对我的评价:“他,典型的外表沉静,内心澎湃,不信?坐一坐他开的车就知道了!”</h3><h3><br></h3> <h3> 我的驾照是五年前在斯里兰卡考到的。</h3><h3> 斯里兰卡人开车非常凶悍,即使是悬崖峭壁上的崎岖山路上遇到急转弯也舍不得踩一踩刹车,经常吓得我们从国内新过去的同事一路紧张,头发都竖起来。而我们这些老兵都习惯了,闭着眼睛睡觉,既然不能够改变他们,就只好自己听天由命随它去。总算是命大,几年来从来没出过意外。于是近墨者黑,所以我开车的风格难免有入乡随俗同流合污的痕迹。</h3><h3></h3><h3> 事实上,我也的确非常喜欢那种在路上风驰电掣般的感觉。</h3><h3><br></h3> <h3> 那时候,工厂的一部自动档位的丰田面包归我调度使用,非常好开,踩油门就跑,踩刹车就停,除了体积大一点轮子多了两个以外,其它和国内大踏板的摩托车没有大的区别。初学没几天,就可以上路了。新司机对车有一种特别的迷恋,就像孩子对新玩具的迷恋。因此,在这段时间里,我的驾车技术也有了飞速的提高。</h3> <h3>某天,新加坡的客人李先生来工厂验货,晚上我们一起到海边吃饭,我开车,李先生和我们工厂的杜先生坐在后排。我在前面一边开车一边听他们两人的聊天,忽然间听到他同杜先生说:“他开车开的非常好啊!”杜先生笑了笑说:“是吗?不过他还没拿驾照呢。”</h3><h3></h3><h3> 学车是容易的事,但是成为真正的老司机还是需要时间和经验的积淀。有些活生生的惨痛教训之后才懂得收敛。</h3> <h3>有一次我同阿勇去一家做垫子的工厂买几张棕丝垫子,交完货款后,我们开车离开,出门时要先经过门卫,把货物的出门条交给他放行。警卫提前已经站在门口示意我们停车交条。我提前减速,没想脚却到踩到旁边的油门上,车子突然向前猛窜,冲着那个警卫冲过去,那个可怜的人不知道是给吓傻了还是没注意,木呆呆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幸亏我还没完全傻掉,最后一刻反应过来松油门换踩刹车。</h3><h3>急刹的车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在警卫面前停住,也许警卫看我们是外国人,以为跟他开了一个玩笑,而我却出了一身冷汗。</h3> <h3>这种情况毕竟很少发生,而我的胆子依然很大,所谓本性难移。很长一段时间里几乎每天我都要无照驾驶着我的面包车出门。</h3> <h3>一个星期天,我们工厂要给帮忙做订单的兄弟工厂去送一部机器,那家工厂大概在60公里外的地方。工厂的司机周日休息,杜先生只好央我临时帮忙跑一趟,并派一个本地工人朱迪随行。我欣然领命前往——像所有的新手一样,总是跃跃欲试挡不住上路的诱惑。</h3><h3></h3><h3> 没想到,车行到路程的三分之二的时候,突然从旁边的树丛里冒出警察,示意停车。我赶忙乖乖把车停下来,从后视镜里看到一胖一瘦两个警察向车这边走过来,我的脑子开始超光速的运转,思考该怎样应对,同时示意后面的朱迪下车交涉。两位警察先生先冲驾驶室这边过来,我赶忙下车。他们见我是外国人,有点诧异,用英语告诉我超速了,并向我索要驾照和护照。</h3> <h3> 这下可麻烦大了,超速,而且是无照驾驶,我心里突突打鼓,但表面还是要冷静,拿出一副傻愣愣的样子,假装什么也听不懂。我旁边的朱迪早已从副驾驶的位置上下来,把两位警察大人拉到一边,叽里咕噜的本地话说了好久,我这次真的是一句也听不懂了。不过到最后,看到胖一点的那个警察脸色似乎好转,拍了一下朱迪的肩膀,宽宏大量的样子,朱迪点头哈腰的感谢,然后转身跑回来急忙拉我上车,“没事了!我们快走吧,先生。”</h3><h3> 在车上,我问朱迪是怎样解释的。他说:“我跟他们讲,你刚刚从中国过来,不大了解我国的交通规则,今天临时出门又忘记带证件......”朱迪的理由其实有些牵强,我想主要还是因为我是外国人,他们多少还是有些照顾吧。</h3><h3><br></h3> <h3> 一定要去要拿驾照了!无证驾驶本身是违法行为,这里是国外,一旦出现意外就无法收场。</h3> <h3> 约定了一个月以后的某天和科伦坡总部的尼克一起去考试。尼克姓张,他比我早来兰卡一年,可是驾车却没我学的快。</h3><h3> 事先了解了考试的程序,其实同国内差不多,先是理论考试,再进行路考。理论考试的卷子分本地语和英语两种不同版本,英语试卷供外国人在兰卡考驾照用。路考要求只要根据考官要求把车到路上走一圈,然后再停回到原来的地方就可以了。</h3><h3> 考过的人都说很简单,我没觉得!</h3><h3><br></h3> <h3> 首先,理论考试我们应该选择英文试卷。可是考虑到我们英语水平,做一般的沟通交流没问题,如果去阅读理解那些交通规则类的专业术语就未必能行。其次,路考用的车是手动档位,需要左右脚和手的协调熟练配合,我完全没有这种车的驾驶经验,尼克也是——高尔工厂和科伦坡办事处的车全部是自动挡位。理论考和路考对我们——尤其是我,都是不好闯的难关。</h3><h3> 尼克比我更着急,毕竟他比我多等了一年的时间。</h3> <h3> 没想到的是,事情居然很快柳暗花明。尼克通过办事处的司机找到了可靠的关系,准备塞点黑钱进行暗箱操作——这一点上,和我们国内某些现实情况倒有异曲同工的妙处,我由此深切体会到天下乌鸦一般黑的真理。在兰卡,乌鸦处处可见,尤其是人群聚居的地方尤其多,驱之不去。我们戏称乌鸦是兰卡的国鸟,这种“国鸟”也的确代表这里的部分国情。</h3> <h3> 不过,虽然驾照考试变成了简单的类似付款提货的交易,有一点却仍然麻烦——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路考的时候,起码可以将车子开动起来走一点路才行。对我仍是难题!</h3><h3> 好在当我们给中间人奉上每人两万四千卢比的“代办操作金”的时候,中间人再三保证这个价格一定可以给放过。看到他那么有把握,给我多少增加了一点点并不踏实的信心。</h3><h3><br></h3> <h3> 等待的时间有些煎熬,考试这一天步步逼近的时候,心中的忐忑愈厉害。头一天是理论考试,我们提前赶到考试地点和中间人见面。中间人是开驾校的,见面非常热情——多半看在钱的面子上。一再保证考试没问题,让我们放心。</h3><h3> 进考场前给我们两人一人塞一张小纸条,全是abc——选择题的答案。因为是AB卷,所以两人不同。专门有人带我们到指定的比较偏僻的角落位置坐下来。</h3><h3> 答题时,偷偷看监考老师在远处不注意的时候,展开手心握得汗湿的纸条,压在试卷下面,做贼心虚的感觉好像回到上学的时候——时光倒流的感觉居然如此。不好,老师转身过来了,忙把纸条盖好,重操旧业的作弊,并没有觉得轻车熟路,居然手有点抖。抄完的时候才松一口气,抬手抹掉额头上的汗。</h3> <h3> 时间还早,再安心检查一下。其实很多内容并不难,是自己在想象中把它夸大了,很多题目很简单非常容易看懂,居然检查到抄上的答案有两三个明显不对,随手改过来,心里怀疑是不是被人给错了答案或者是抄写的时候看错了。但时间到了,考官催着交卷。成绩很快就出来了,我和尼克,都及格!</h3><h3> 我才明白,有些答案是被故意搞错的,为了不让我们得满分。</h3> <h3> 第二天路考,是我最担心的环节。老早就感到考场。我们那位中间人已经在等我们了。因为了解我们的情况,于是提供了一辆破旧的教练车给我们提前练习,并让一个驾校教官模样的人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这部车子给你们练习,这位是老师,一个人有半个小时时间练习,必须要学会基本驾驶技巧。”走向车子的时候,发现另外还有几个人跟我们一起,应该和我们一样也是交过钱的。</h3><h3> 因为人多,每个人真正的操作练习时间其实只有十几分钟。其实操作要领我都清楚,都跟工厂里的几个老司机请教过,缺少的只是实践机会。不过要用仅仅十几分钟的时间就要将理论上的东西付诸实际操作还是不太行。脑子发出的指令,身体四肢总是不能顺利执行,有时候大脑自己也记错了程序,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才稍微找到一点点感觉,旁边的教官已经命令停车,大声叫道, “下一个。”接下来的时间里,在脑子里一遍遍重温着刚才的操作过程,将得到的一点点心得牢记在心,准备应考。</h3><h3></h3><h3> 大约半小时后,轮到我。走到车前才意外发现,考试的车子就是刚才试驾的那辆,心里略微得到一点点安慰。车子的副驾驶位置现在坐了一个陌生人,不用问,应该是我的主考官。我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之下我走上考场。</h3> <h3> 上车,启动,刚才练习得到的经验一下子飞的无影无踪,心里默念“镇定!镇定!”以最慢的速度挂档起步,然后换挡,前进,拐弯,后退,因为动作比较慢,相对思考的时间可以多一点,失误也就少,谢天谢地,虽然中间熄了两次火,而其在考官大声要求加速的时候并没有加速,但最后竟然能够把车又开回到原来的位置,这对我来讲已经是巨大的胜利了。</h3><h3> 考完了之后并不能够马上知道成绩,要等所有人都考试完毕以后,才一起公布成绩。所以我们不得不等到下午的四点钟。</h3><h3>翘首以待的成绩出来以后,很失望的发现考试通过的名单中没有我的名字。赶紧去找中间人问。</h3><h3></h3><h3> 那人很无奈也很无赖的样子,“没办法,你开的实在是太差了,考官不通过。”</h3> <h3> 我心里的火直烧上来,仍然克制,“麻烦把我的钱退给我。”</h3><h3> 那人耸耸肩说:“没有了,因为要打通关系,都已经花掉了。”</h3><h3> “好吧,如果这样的话,我会用别的办法解决问题。”我火了。</h3><h3> 眼看引起严重的国际纠纷,那人有点气馁:“这样吧,我再去找主考官说说看。”说完走开不见了。</h3><h3> 大约半小时没有踪影,我以为他开溜了,没想到他竟然回来了。</h3><h3> “我费好大劲才说通考官想办法让你过,不过你要再交2000卢比。”</h3><h3> “不可能!如果你说话还算话,你就想办法把驾照给我。”我仍然强硬。</h3><h3> “好了,好了!五百,至少五百,再少了免谈。”他不耐烦起来。</h3><h3> 我觉得可能是他真的遇到点麻烦,继续跟他僵持的话可能会因小失大,受贿固然违法,但是行贿毕竟也不光彩,于是点头同意。</h3> <h3> 他让我再等一等,说这种特殊情况需要考官单独处理。</h3><h3> 当别人都走掉的时候,我看到下班的考官拿着一份文件,招手让那人过去,两人躲在远远地树下说了几句话,没看到那人给考官递钱。考官很快就开车走了,那人回来,手里捏着一份文件给我,是我的临时驾照。在拿到正式驾照拿到之前这个就作为合法证件暂时使用。</h3><h3> 证件在手,驾照的问题最终就这样解决了。非常高兴,心想,这也算是中国对斯里兰卡外交史上一次小小的胜利吧。</h3> <h3> 一个个月后,我就拥有了真正的合法的斯里兰卡驾照,开车的底气愈加充足,然而收到的罚单也同样充足起来。看到我开那部丰田面包,杜先生经常开玩笑的对我讲:“你不应该开这部车,你应该开法拉利。”</h3> <h3>起来,经常成为国内重要客人来斯里兰卡指定参观的一站,公司的中国员工也经常有机会参加大使馆一些重要节日比如春节等的庆祝酒会。</h3><h3></h3><h3> 源于种种巧合,我拿驾照不久,就发生了迄今为止我感觉最牛的一次交通违规。</h3> <h3> 事情的起因是有国内有一批重要客人可能会在逗留兰卡的行程中安排参观我们工厂,使馆的参赞秘书小王亲自提前一天到工厂来视察情况并安排具体接待细节,负责后勤的我负责接待他们。到午饭的时候,我带使馆的同志们去海边最高档的五星级宾馆吃饭并住下。我开工厂的面包车在前面带路,大使馆两辆奔驰跟在后面。我很小心开车,但是还是不自觉的把车开的比较快,没想到,刚开到高尔北侧的海岸边,我就看到路边的两个警察冲我招手示意停车(平时难得这里看到警察的),其中一个的手里高举着测速仪,红色的数字是我超速的证据。</h3><h3></h3><h3> 当时非常后悔,在这种时候这种场合被抓,有点丢人现眼了,另外还会耽误使馆同志们的宝贵时间。</h3><h3></h3><h3> 我不得已将车靠边停下,同时从窗子里示意使馆的车继续走,不要停下来,到目的地等我。但是也许小王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或者也想帮忙解决问题,我看到两辆奔驰也刷的依次停到我前面的路边。奔驰车的车号是特殊的,车头旁边各有一面小小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旗插在那里。</h3> <h3> 为了尽量节约时间,我快速跑向两位警察叔叔,一脸谦卑地道歉并加以解释。同时从兜里掏出两张500卢比的纸币准备一人给一张(在这里用钱很好解决问题的)。但是我多虑了,大使馆的车子给了两位警察叔叔无比的震慑力,也许是小城市的警察从来没看到过这样的大阵势吧,他们竟然没同我要任何证件,也没有收我伸过去的钱,只听了我简单解释后就马上挥挥手给我放行了。</h3><h3> 在这样的小事情上,居然惊动了大使馆来解决,盘点生命中值得炫耀的事情,这也算是一件吧!</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