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故乡的年味

洒脱一生

寻找故乡的年味

城里的年味越来越浓了，各个街上都挂上了彩灯，晚上出去各色彩灯耀眼夺目，让人心情倍爽。小区内时常可以看见大人小孩提着礼盒串亲戚，楼上经常能听见男人们猜拳的声音，女人，小孩的嬉闹声。各个娱乐场所的生意更是火爆。我能深深体会到人们生活越来越富裕了，年过得越有滋味了。

我的父母随我们进城已经好几年了，我几乎没有机会去农村里回味自己小时候的味道。今天机会来了 ，母亲说想去看看村里的老人，我很高兴陪同前往，我想去寻找小时候的年味。开车回娘家的路上看见以前坑坑洼洼的土路，现在都是又宽又平的水泥路，路边上一排排树木茁壮成长，而且安放了栅栏，看着自己的那片热土变得如此美好感觉心情特别好

然而进入村庄，我的心情一下子跌入低谷，曾经每个家里的炊烟袅袅变得稀稀拉拉。村子里有个闲话台，以前过年的时候那个地方会聚集好多人在“高谈阔论”，男人们扯着嗓门说着张家的猫儿把李家的狗扯死了，然后再说说国家大事，说说谁家媳妇漂亮，谁家媳妇贤惠，总之那个地方从太阳出来一直到天黑声音不会断。路过的时候我特别想看看那个叔叔们是否还在扯着嗓门争论，想看看他们的面孔，但是一个人也没有。墙角里总会有三五成群的年轻人蹲在那打扑克，快乐的笑声一浪高过一浪，我试图寻找那份快乐，却也是一片寂静。我还想听听过年的时候孩子们拿着自己的鞭炮比一比谁的炮声大，村子里会是不是的有炮声。路上一个孩子的影子没有找到。好多人家的门上都挂着一把锁。因为下过雪，家里没人，各家门口的雪积的很厚，加上来往的车辆少，路上的雪还没有化，一路前行有点困难，我的心情一步步跌入冰点。

让我的心情接近凝固的是随母亲进了几家的门。邻居刘奶奶已经九十岁了，一进门看见熟悉的面孔有点可怕，她本来没有大病，但是因为感冒没有及时治疗，导致卧床不能生活自立，儿子们轮流伺候，儿媳妇说赶紧死吧，死了我们好去打工挣钱。我给她带了点吃的东西，她媳妇不让吃，怕吃上了拉肚子没有人收拾。我和母亲又去了一个陈奶奶家，陈奶奶因为中风导致瘫痪，不能下床，进门后家里冷的能看见嘴里哈出的气，我和妈妈想帮她把炉子弄旺，陈奶奶不让，说家里没有煤，几个儿子轮流伺候，谁都不出钱买煤，家里的煤是她生病前买的，马上没有了，我想把奶奶扶起来让她喝点东西，发现奶奶身上有伤痕，我问奶奶咋回事？奶奶老泪纵横，半天不说话，原来是一个媳妇伺候的烦了，没地方出气，拿鞋底子把奶奶打了一顿，奶奶还一再叮嘱不要让别人知道，怕丢人。更不能让儿子知道，知道了会惹祸的。看着奶奶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拖着沉重的步伐我们去了赵奶奶家，赵奶奶还好不是孤单一人，赵爷爷健在。赵奶奶因为腰椎间盘突出，长期不治疗，自己的手不能拿菜刀，赵爷爷高血压，行动不便，她们说，现在一天三顿饭都是稀饭，他们感觉幸福的是没有馍馍了姑娘就买上来了。稀饭馍馍就是他们一成不变的饭菜。我建议奶奶去兰州看看，奶奶说：去哪里都要花钱，娃子们挣钱不容易，老头子夏天打工挣钱都给孙子上学了，自己没有钱买药。接着去了李奶奶家，李奶奶也是因为生病导致走路不便，几乎不能走上十米远就会摔倒，眼睛因为白内障看不清了，我们进门后她凭声音判断。她告诉我们自己一次做上三顿饭，我不知道她那么行动不便是怎么做饭的。

出了李奶奶的家门，我记忆深处的快乐，年味荡然无存，被奶奶们一行行的眼泪冲的很远很远。路过我的一个小学同学的家门口，我惊奇的发现他家的门是开着的，我听说他去外面挣了些钱，在城里有楼房，我想他肯定是回家陪母亲过年了，进去和他聊聊，进门后炕上趟着一个人，瘦小，瘦小的，看不清面容，他妈妈看见我就拉着我的手泣不成声。原来我的同学酒后骑摩托车走夜路撞到了停在路上的大型收割机上导致毁容，瘫痪。现在母亲伺候他，媳妇带着孩子在城里上学，我母亲和他母亲聊天问“媳妇离婚了吗？”他母亲回答“没有。”她们很辛庆媳妇没有离婚，似乎老人说到这一点还有点希望。

带着结冰的心情我和母亲去看望我的姑妈，姑妈是我父亲的妹妹，比我父亲小两岁，现在68岁了。记忆中的姑妈为了生男孩经常半夜到我家哭哭啼啼，生了好几个女孩丢的丢，送人的送人，听母亲说有一次生了个女孩姑妈喂了一片药就扔了。历经磨难姑妈最终生了个宝贝儿子，家里还有两个女儿。姑妈视儿子为宝贝，舍不得让干活，舍不得打骂，家里好吃的都给儿子一个人享用。在他们的观念里女儿考上学是别人的，所以两个女孩没有上学，都是文盲，找对象遭别人嫌弃，嫁的不好。姑妈供儿子上学，儿子考了高职，毕业后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现在已经三十多岁了，还没有成家，因为儿子没有娶上媳妇，老两口压力大，一个村的人经常嘲讽他们。姑父一辈子吃苦耐劳，一直在煤矿里挖煤，据说挖煤特别苦，但是工资高，危险性高。直到六十多岁老板不要让姑父在煤矿挖煤了姑父才回农村打工。他们攒了钱给儿子在城里买了楼房，还要准备给买车。说真的我怕见姑妈，看见姑妈就是心酸。进了姑妈的门，姑妈告诉我们他们今年过年儿子不回家，所以没有准备东西，他们老两口买了五斤肉，没有买菜，老了菜吃不动。姑妈说他们平时不吃肉，就过年买点肉。六十多岁的姑妈姑爹一天没有停过一直打工，姑妈说她们不喜欢过年，因为过年挣不上钱，他们打工的时候早晨老两口早晨喝一包豆奶粉，吃点馍馍，就是一天，晚上回来吃点饭就睡了。姑妈长期腿疼，但是舍不得吃药，但是夏天还要去庄稼地里打工挣钱，夏天里姑父一天找不上活干就急的不吃饭。姑父听说我们来了，从外面进来，佝偻着背，指头已经无法伸展，最让我心酸的是看见姑父的袖口已经烂了，腿上的裤子被洗的已经发白了。说起给儿子找媳妇姑父却说他不缺钱，只要姑娘同意他给买二十几万的车也行。此时此刻我的心揪在了一起，现在的中国人有房奴，那他们就是“儿奴”，他们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天，他们的观念里儿子就是天。他们到死要觉得有儿子是幸福的。

接近黄昏了我和母亲走出村子，依稀看得见几家炊烟，我知道这些炊烟都是老弱病残的家里才会有的。村子里的热闹，年味都被所谓的中国经济发展冲刷走了了。最可怕的是中国人的思想被先进文化洗脑了，什么孝敬，什么善良，都跑哪里去了？也许他们进一次KTV花一千块钱不心疼，给父母买十块钱的药会舍不得。城里的高楼一幢幢拔地而起，如果农民没有钱怎么卖得出？中国人的生活进入了一个怪圈，孩子是上帝，孩子要什么都提供，父母亲成了累赘，好多人天天盼着自己的父母去世。儿不养老，老人一直在打工挣钱，自己的生活没有保障。看看那些老人们，他们的生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空虚之中。虚伪的繁华背后隐藏着一大群人的心酸，城市的车水马龙无法掩盖农村的生活萧条，中国人生活在不断的攀比之中，攀比谁家小车高档，攀比谁家楼房漂亮，攀比谁家孩子有出息，没有人攀比谁家老人幸福。车子开进城里，路上的彩灯已经打开，我突然觉得黯然失色，我寻找到的年味是如此的酸涩。炕上躺着的那些老人们他们都是出生在解放前，他们亲身经历了中国的每一步发展，风风雨雨中陪着祖国从落后到繁荣。现在中国的经济如此繁荣，他们的生活又回到了解放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