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br></h3><h3> “拜年拜到初七八,坛坛罐罐都洗刮(“刮”是方言,不会写只能找谐音代替)。”这是修水的一句方言,意思是到了正月初七,初八,年就过得差不多了,该走访的亲戚走完了,该吃的也吃完了,重新打扫打扫卫生,收收心,该干嘛干嘛。一晃,又到大年初七了,年也渐渐远去了。</h3><h3> (一)</h3><h3> 小时候,那才叫过年。腊月二十四是小年,小的时候,父母逗我们说小年就是小孩过的年,于是我们总是盼望过小年,能吃点好吃的解解嘴馋。长大后才知道,小年来了,大人要把家打扫得干干净净,开始准备年货,迎接新年了。这时候,父母亲总是会忙得不可开交。打扫卫生自不必细说,父母都是特别勤快,爱干净的人,屋里屋外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而我的重点是年货。</h3> <h3> 炸油豆腐,那时候是家家必不可少的。小时候,家家户户都是大锅大灶台,烧的是木柴,15瓦的灯泡吊在厨房房梁的中央,昏暗的灯光下,灶堂的火烧得旺旺的,大锅里装满香喷喷的菜籽油,切成长条形的鲜豆腐一根一根下到油锅里,渐渐膨胀起来,父亲右手拿着一双特长的筷子,左手拿着把漏勺,在油锅里翻动。母亲把擦洗得干干净净的盘箕放在灶台边上,好让父亲把炸好的油豆腐晾凉。我站在灶台边上,眼睛盯着油锅,只等父亲把炸好的油豆腐放入盘箕,我好第一时间吃上口香气扑鼻的油豆腐来解嘴馋。</h3> <h3> 炸过油豆腐的油还要再利用。接下来炸红薯片,瓷花片(解释一下:修水方言,真心不知道此食物的名字该怎么写,只能按我自己的理解以谐音代替。它是把红薯煮熟,捣成泥,按比例掺入红薯粉,像和面一样揉搓成长条形,外皮抹上一层红色食用色素,可以加或不加芝麻,用刀切成薄片,平摊在门板上晒干。干透之后呈半透明色,和虾片有点相似,放油锅里一炸,整个锅面像盛开了一片白色的花朵,每一朵的外沿都勾上一圈红线,看着,闻着,口水就要往下流。)。</h3><h3> 年货除了油炸的食品外,还有放锅里炒的。花生、瓜子自不必说,炒米,炒苞米,炒红薯片那都是不可少的。家里的坛坛罐罐,还有凡是带盖的大桶小桶一一装得满满的。大人们在忙,我们也在忙。上衣的两个口袋,裤子的两个口袋,装得鼓鼓囊囊的,然后一溜烟和小伙伴们不知疯哪去了。家里条件好点的,还会买上些什么雪枣啊,兰花根啊,芝麻糖片、花生糖片等等,水果只记得有桔子,其它的都好像没见过。</h3> <h3> 过新年穿新衣,年年也是要的。家中兄弟姐妹四个,靠的是父母那点微薄的工资,我家还是外乡人,条件自然一般。过新年的新衣,父母却从没在哪一年落下过。为了省钱,母亲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自学做衣服。买不起缝纫机,买不起熨斗,这都不是问题。为了省布料,三个女儿的衣服花色是一样的,做的款式也一样。不管是我们的花式茄克还是哥哥的中山装,布料一买回来,妈妈就开始为我们做新衣了。她会先用报纸裁好纸样,然后再在布上下剪子。没有缝纫机,她就用手一针一线地缝,没有熨斗,她就用塘瓷缸装满刚烧开的水一点一点地熨……我们玩累了,早已进入梦乡,母亲却还在忙活。新年穿上母亲为我们缝制的纯手工衣服,总会受到左邻右舍的夸赞,不管是衣服的花色还是款式,在当时都是非常的时尚。</h3><h3> 过年放鞭炮自然也是少不了的。小时候的烟花爆竹种类没那么多,数得上名的也就那几种。钻地鼠、蝴蝶花、孔雀开屏,冲天炮好像也是后来才有的。从小到大,我都是害怕放鞭炮的,但是小伙伴们在一块玩,总是喜欢比谁厉害。看着小伙伴们都能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着一个小鞭炮在手上点燃,我也不示弱,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拿着个点燃的小爆竹,“啪”的一声,手指炸得乌黑,眼泪水在眼圈转却不好意思哭出来。现在想想,幸亏那时的小鞭炮只有一百响,威力不大,不然后果就呵呵了。</h3><h3> 吃年夜饭,唉,已经记不起那时的年夜饭都吃些什么了。只记得鱼、肉、哨子是不能少的。小时候最爱吃鱼眼珠,鱼一上桌,我就把两个鱼眼珠抠出来;爸爸在砧板上切猪头肉,我就站在旁边等着喂我吃猪耳朵,猪嘴巴。还吃了些啥,真不记得了,只记得妈妈说什么七个碗八个碟的啥。半夜12点,鸡汤也是要喝的,没有喜欢不喜欢,鸡也是自家养的真正的土鸡哦。</h3><h3> 压岁钱也是不可少的,不过不像现在,动辄上千,至少也是上百。那时的压岁钱都是二毛,五毛的,拿到手上,份量也不轻啊!</h3><h3> 拜年,我家在本地没有亲戚,所以只是在邻邻舍舍中走动。东家串到西家,目的就是为吃上别人家有自家没有的东西,比如隔壁陈伯家的油炸红辣椒,嘻嘻!那时总羡慕别人家总有那么多亲戚可以走访,今天你来我家,明天我去你家,好不热闹。我们家的亲戚都远在南昌,走动一次,那是种奢侈。</h3> <h3> (二)</h3><h3> 载酒买花年少事,浑不似,旧心情。现在的年,还是年,只是年味越来越淡了。没有了烟花爆竹的声音,不见了老父的身影,八十岁的老母亲佝偻着腰背依旧在那忙活。年货照例是要准备的,拿着钱进超市,想吃啥买啥。超市里,商品琳琅满目,各种物品应有尽有,却找不到一样自己想吃的东西。新衣,平时买得不少,过年买不买也无所谓啦。年夜饭改成团圆餐了,原来是一家六口的小家庭,现在是四世同堂的大家庭了。为了吃上一顿团圆餐,每个小家都要把时间提前预订好,以免和团圆餐的时间相撞。现在的年夜饭不但可以在家吃,还可以在餐馆吃,吃的花样多了,却少了小时的热闹,小时的心情,感觉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任务。守岁的鸡汤还是要喝的,只是喝汤的时间提前到晚上的十点了,因为喝完鸡汤都要各自回到自己的小家,当然鸡也不可能是自家养的真正的土鸡了。压岁包是要给的,母亲一份,小辈们各一份。拜年,能不出门就绝不出门,只想坐在家里陪陪老母亲,哪怕不说一句话,只陪着她看无聊的电视剧都很好。</h3><h3><br></h3> <h3> 年纪越来越大,各种聚会越来越多。一年一次的聚会还是要参加的,母亲也是要照顾的。聚会的时间是晚餐,别人吃完中午饭就开始集合,各种娱乐,我继续陪母亲看电视剧,看得无聊,就靠在她身边睡觉。5点左右,开始准备晚饭,等母亲他们吃完饭,我收拾好碗筷,这才放心地参加聚会。</h3><h3> 年渐渐远去,离家的日子又到了。虽然离家也就二百多公里,而且每个月我都会至少回家一次,但是和母亲离别的滋味依然难受。离别前,必定要和母亲拥抱,眼泪在眼眶打转,声音哽咽不敢言语,因为我不知道我还能陪她过多少个年。前几天看了一则新闻,一位82岁的女儿回娘家为103岁的妈妈梳头,当时眼泪就夺眶而出。“你陪我长大,我陪你变老。”80岁了,还有妈可叫,真幸福!真希望我80岁的时候还能握着妈妈的手,陪她一起看无聊的电视剧。</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