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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都昌县西北边境的苏山乡土目洲上,湖水环抱,庐峰对峙。西南与古南康府的府治一一原星子县南康镇,今庐山市星子镇隔湖相望,水路30华里。
我从孩提记事起,就常听大人们说到府里的事。他们习惯把星子县南康镇这座历史上的南康府城叫作府里,把都昌县城叫作县里。但县里的事却很少听大人说过。懂事后才知道,县城离土目洲上有百多里水路,行船要一天时间才能到达。途中还要经过老爷庙水域,风浪凶险。走陆路去都昌县城途中要过两次渡,还要穿过十里陶家冲。跋山涉水,更为艰难。而驾舟到星子县城,去时选顺风,来时走顺水,登岸就是目的地,不劳脚力。早饭后从村前湖岸登舟出发,两个小时便可在南门口紫阳堤泊舟登岸。上街办事购物,看望乡亲,有足够的时间。还有宽裕的时间用午餐。一般不需在城里过夜,办好事下午4点钟返航,能够回家吃晚饭。
</h3><h3><br></h3> <h3> 自都昌县隶属于南康军(府)的千百年间,土目洲上就实为南康府的直属村,从宋代一直延续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明,清两朝,土目胡氏在星子府城建有胡氏会馆。清道光朝,洲上戴家进士戴凤翔由庐州知府任上致仕,分别在洲上故里和星子府城营造了府邸,常年携家眷往来于两地居住。其长子戴国华中晚年的大多数时日,都在府城里度过。清代土目胡廷玉,青年求学时居住在南康府城,就读于南康府学。同治朝乡试中举,会试成进士。
我第一次到府里是一九六二年的夏天。那时母亲带着三弟在星子县人民医院治病。父亲带我搭乘帆船前往探望。在医院住院部里,几位在星子工作的乡亲到医院问候,他们都是我心目中的大人物。母亲告诉我,谁是长青哥,谁是胡敏,谁是振祖,谁是胡惠。我和父亲在胡家资哥家里住了两晚,等着弟弟出院。一九八七年我在多宝乡工作时,家资哥专程去多宝玩了一次。
初次到星子县城,给我留下的印象是:南门口有好多船,家乡有好多人在星子工作,他们与父亲很友好。街上干净,街道不长。晚上行人蹬着木拖板,走在石板上,发出的响声清亮好听,觉得很新鲜。村里有个做木匠的年轻人,见识以后就照样做出了这种木拖板,一时风行全村。在正街的中段,有一条上坡往西的老街,铺着青石板,合面是临街的店铺,最为热闹。那时的县医院就在街口的斜对面。
</h3><h3><br></h3> <h3> 每年的夏收和秋收季节,是土目洲上人跑府里卖农副产品和购物最频繁的时候。一天往来于宫亭湖和土目湖的船只平均有十多条,人员百多号。记得七五年初秋的一天早晨,益溪舍村胡长青哥挑着两小袋农产品问到了我家。母亲贤惠,知道他和父亲的交情很深,热情相待,请他吃了早饭,找了搭乘他去星子的船,叫我送了长青哥上船。
我也曾带着二弟去府里卖过一次猪,那年我十六岁,家里无钱买谷,只好把存栏的一头五十来斤准备养到过年的猪装到了星子街上。我在菜市场对面叫卖了约一个小时,被东风造船厂的一位大伯买下了。从街上到东风造船厂有一段很长的泥石小路,买主牵着绳在猪前面拉,我用竹棍子在猪后面赶。进了东风船厂,当时真羡慕国营工厂的工人。他们的工作环境和生活条件比生产队的社员好多了。
我爱人是由都昌县城下放到洲上的知识青年,她把对都昌县城的思念之情释放于星子县城。星期日听说有船去星子,她就拿些大蒜头,芝麻等农产品跟着村里人到星子县城卖,借机玩上一天。有缘的是,我岳丈和岳母还是抗战时期在星子县城结婚成的家。
星子中学是我从小向往的地方。解放初,那里的校长是我们洲上戴家村人戴绳祖,学校里的名师有我们土目胡氏宗亲胡振常。解放后土目洲上的第一代大学生胡英,胡明,戴式祖都是在星子县初中毕业,考取了九江市高中,然后再考入了大学。他们的求学成才之路,成了土目洲上后几代读书人的前进之路。
</h3><h3><br></h3> <h3> 到府里游玩走亲,历来是土目洲上人最热衷的一项活动。逢年过节和农闲时期,只要有一人提出:去府里玩不?就会得到响应。记得有一年的夏夜,几个村民坐在我门口的滩场上纳凉,忽然有一个人心血来潮,邀大家晚上去星子县城,众人立马附和,并且说走就走,拿桨的,扛桅杆篷布的,行动特别快。
七十年代初,我与戴洪的细叔戴扬祖老师同在马安小学教书,他几次去戴洪家探亲都带上我。那时戴洪家住在东风船厂西面的坡地上,一栋独立的三间平房。房子周边开垦了几小块菜地,是戴洪父亲下班后的劳作之处。戴老学识渊博,谈吐文雅幽默,待人和霭可亲,对我很是关爱。是我最敬重的长者和前辈之一。后来我只要到了星子,都要登门拜访他。《都昌县志》(同治版)复印后,我趁着到星子开会的机会,带了一本送到了他手上。他非常高兴!与他交谈,受益匪浅。我还随同戴扬祖老师走进了仰慕已久的星子中学,看望了珊珊老姐。
我的细姑婆土改时跟随姑公从景德镇下乡到了姑公的星子老家蓼花乡杨家山村。上几辈人中,与星子人联姻的人家,在土目洲上有很多家。姑婆的大儿子我叫表叔,七十年代先后在星子石粉厂和砂石公司工作。表婶带着孩子住乡下,表叔一人在县城,我每次到了星子,办好了其他事以后,就到他那里吃饭睡觉。住石粉厂时,宿舍面向鄱阳湖和多宝左蠡,视野开阔。月明风轻的夜晚,景色更是迷人。他在砂石公司的工作是汽车司机,方便时就坐他的汽车到附近玩。熟悉以后,我就骑着他的自行车在星子的风景点旅游。白鹿洞书院,秀峰,归宗,温泉就是在那时的第一次游。感觉比现在自然多了!不要门票,不见垃圾,不闻喧哗。在温泉与砍柴歇脚的村民一起泡澡时,是身在民间。在秀峰龙潭照影时,似神游仙境。
</h3><h3><br></h3> <h3> 亲不亲,故乡人。工作居住在星子县城的土目洲上人,对从故乡去的老乡们总是亲近热情,有求必应,提供了许多便利。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土目洲上几个村子里有想念初中的孩子,戴绳祖校长听说后,就专程回乡,把他们带进了星子中学。七十年代商品紧缺,乡下人结婚办喜事要买一些糖果烟酒,只要找了戴洪的母亲潘会计,她都尽力解决。有求医看病者,便找迎建的母亲和戴健的母亲帮忙。年轻人想做件时尚的新衣服,就上星子服装缝纫社找家资哥。谁要在城里过夜住饭店,便请星卫的母亲出面打个招呼。一些办事的人,还会顺便带上家里的老人小孩,在星子街上游玩大半天,算是让家人开了眼界,长了见识。
一九七四年我母亲患病,父亲临时决定送母亲去星子县人民医院治疗。在住院期间,得到了迎建母亲各方面的关照。
戴洪的祖母与乡亲们来往亲密,感情深厚。她是新建樵舍人,出身名门,乡里人都称她为"樵舍婆婆"。婆婆在日,一年之中半住星子县城,半住洲上戴家。放了暑假,戴洪兄弟姐妹就跟着婆婆在乡下老家住。婆婆的故乡之情,对孙辈们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婆婆去世以后,戴洪兄弟继续保持了与故乡的密切往来。在星子县工作的老一辈土目洲上人已渐渐离去了。他们把一生的事业和骨灰都留在了星子的土地上。今天,他们的后人已从星子走向南昌,九江和全国各地。但不管身在何方,却没有忘记土目洲上这片故土。近年来,他们第二代人中有退休或快要退休的,都陆续在老家建了房子,开始了一种新的回归模式,吟赋出当代的归去来兮!
胡东春 记于己亥正月初六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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