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过年前我写了一篇关于男性的电影精神分析,说的是枪的事儿,今天是大年初五,年后写一篇关于女性的精神分析,说说闺蜜。</h3><h3><br></h3><h3>七月遇到安生是在13岁那年,两个女孩成了闺蜜。中考后七月考上了当地最好的高中,而安生上了一所职业中专后面便开始打工混社会。18岁那年,七月喜欢上了同班男生嘉明,安生想去看看嘉明长什么样,没想到两人却互相吸引。为了友谊,安生选择离开,浪迹天涯过着新奇刺激的生活,而七月过着看似岁月静好却自觉无趣的生活,按部就班地上大学、找工作、计划结婚。终于安生越来越厌倦漂泊,回到小镇重归生活,随后的一些意外巧合让三人的关系错综复杂。出乎意料的是,七月居然放弃了安稳的工作和婚姻,走向远方,过起了安生当年一样的生活。最后,安生终于安生下来,七月释放出内心如七月骄阳般似火的热情。</h3><h3><br></h3><h3>电影《七月与安生》2016年上映,改编自作家“安妮宝贝”的同名小说。电影讲述了林七月和李安生这一对闺蜜离奇而狗血的故事。狗血的是前半生我睡了你的男票,后半生我帮你和男票养孩子。狗血的还有后半生两个女主互换人生,仿佛灵魂交换附体。更狗血的是两个女主宁可放弃爱情也不愿意放弃彼此,起起伏伏的情感犹如一对同性恋人一样分分合合。</h3> <h3>电影说青春,说爱情,说成长。我来说说我对电影中闺蜜情感的理解。</h3><h3><br></h3><h3>安生。</h3><h3><br></h3><h3>先说说电影里最光彩夺目的李安生。从小死了父亲,母亲常年不回家,安生便如一个没人照顾和管教的野孩子。长大后,无论安生外在多么可爱迷人,她内心都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她用来去自如、随性洒脱掩饰自己内心对爱的极度渴求,看似骚浪贱,其实内心单纯得如一个孩子,只是孩子为了显示自己的力量,给自己涂上了一层张牙舞爪的保护色。</h3> <h3>安生的妈妈看起来很有钱,因为她有一辆桑塔纳,这在90年代的小镇绝对是身份的象征。所以,安生必须把自己搞得很没钱。这是对母亲的攻击,也是对母亲的不认同,还是对母亲的超越。你为了赚钱不回家,意味着钱比我更重要,为了让我自己更有价值,我就根本不在乎钱。我有获得它的本事,可我根本懒得去获得,这是对它最好的攻击。你不回家,我比你更厉害,我是四海为家浪迹天涯,完胜。</h3> <h3>母亲死后,安生在灵堂一个人坐了很久,直到工作人员来收拾场地。之后安生变开始觉得“万水千山已经走到尽头”,她决定回家。或许可以理解为母亲死后,安生才跟自己的内在父母和解,才能回归正常的亲密关系。但如果我们看得仔细,会发现一些细节,在母亲去世前,安生就在给七月的信中说了自己心态有些改变,并且她主动在公共电话亭打电话给母亲,尽管没有打通。这说明安生是主动与母亲和解的,主动和解比被动和解要成熟的多,安生是在成长的。</h3> <h3>七月。</h3><h3><br></h3><h3>林七月是个乖乖女,是个好学生。与安生变换多次的发型相比,七月一直是同样的长发,一直是淑女的形象。好父母、好男友、好学校、好工作,还有她的好长相,一切意味着她只能好幸福。但她真的幸福吗?母亲只给孤苦伶仃的安生盛雪梨汤,还在安生赠送偷来的耳环时当面夸其比七月懂事,七月心里那个委屈啊!帅气阳光的男友在同龄人里很出众,在别人羡慕的目光下,安心的眼泪只得自己擦拭,也只有借与安生的离别来痛哭一场表达不满,而这不满也没有谁get到。没有一个客体来承接情绪,这情绪最终只得落在了七月自己身上,她对自己不满。</h3> <h3>好学校,看似热闹的校园,但七月却感到无聊,找不到兴趣所在其实是找不到自我。探索自我是大学生在校园里最重要的人生任务,但如果一直装在假自体的躯壳里,不能面对真实的自我,是无法开启探索模式的。多年以后的林七月注定是要后悔“我的青春被狗啃了”。值得玩味的是她毕业后在一家银行面试,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在得知被录取后尽情绽放笑容,但他告诉嘉明的不是“我通过了”,而是“好在他们喜欢我”。看到这里,笔者很是为七月感到难过。这是一个多么渴望别人喜欢自己的小女孩啊。</h3><h3><br></h3><h3>对于男友,七月也是设了一个大大的局,要证明嘉明是爱自己的。在爱情中,这无疑是给对方挖了一个“你不爱我”的大坑,等着对方往里面跳,甚至是诱使对方往里面跳。即使婚前不跳,婚后也迟早有一天会跳。到时候,挖坑的人会想“你果然是这样的人”,而被逼跳坑的人有口难辨。</h3> <h3>闺蜜。</h3><h3><br></h3><h3>闺蜜是一种怎样的情愫?导演在影片结尾给出了答案。安生站在一面镜子面前看自己,她看到的是七月。闺蜜就是一对相互镜映的自我。如果这世界上有一个跟自己一样的孪生,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那是一种力量的感觉。一个人干不成的坏事——影片中是拉报警器恶作剧,二个人在一起就有胆量干了。那同样是一种陪伴的感觉。当自己处于艰难时,有一个人跟自己一样过的很艰难,心里就释怀了。所以闺蜜之间往往有很多共同之处,共同的价值观、共同的喜好等,仿佛这世上有一个人是完全懂我的。她就是我,我就是她,我们深爱着对方,其实是深爱着自己。</h3> <h3>但闺蜜毕竟不是同一个人,二人之间有很多差异,甚至是截然相反的两面,这就为闺蜜间互为客体、互相投射奠定了基础。七月与安生在13岁相识时性格是非常相似的,但后面成长出的性格和人生轨迹却迥然不同,这是二人相互投射的结果。 一个女孩,内心有窈窕淑女贤妻良母的一面,也有骚动不安婊里婊气的一面。据说有心理学实验证明,女性在排卵期会对“坏”男人感兴趣,在非排卵期会对老实的男人感兴趣。我们对女性的多面都是理解的,不以好坏来评论,但精神分析常用“好”“坏”两个对立面来简化表述,亦无道德评价之意。 </h3><h3><br></h3><h3>七月可以把自己内在“坏”的一面投射到安生身上,于是自己就变得越来越好了;相反安生则把自己“好”的一面投射到七月身上,自己就可以放心地做一个“坏女孩”了。</h3><h3><br></h3> <h3>偷东西、泡酒吧、离家出走这些很多青春期少女想干却不敢干的叛逆,借由安生来完成,七月心里就满足了,她释放出了自己的“坏”,内心的张力减弱,就可以继续做一个乖乖女,来获取父母及他人的喜欢。否则,“坏”的一面长时间压抑会让人很难受,甚至会得心理疾病。因此,一般人是很难做到“纯好”的,有些“老好人”在某些方面也有“坏”的一面。七月说,自己闯世界的热情仿佛被安生带走了,安生走得越远,自己就哪里都不想去了。</h3><h3><br></h3><h3>七月的母亲(也是安生半个母亲)说,一个女孩哪儿也去不了,无非是从一个家庭到另一个家庭。安生嫉羡这样的人生。既然我做不了好女孩,干脆我就做个坏女孩。她尽显自己浪荡的一面,但无论她浪到何处,都会给七月写信,她知道七月在,心理就踏实了。她可以把自己好的一面安全地存放在七月那里,七月越是按部就班,安生就越可以肆无忌惮。</h3><h3><br></h3><h3>到后来,安生要回归正常生活了,七月无法再将“坏”投射到安生身上,于是,她自己开始变“坏”。随着长发剪去,七月走出小镇,踏上安生当年的路,仿佛这时的七月变成了安生,而此时的安生也变成了七月。这就是闺蜜,宛如一对量子纠缠。</h3><h3><br></h3><h3>闺蜜,既互为镜映的自体,又互为客体。这种体验是婴儿在母亲身边的感觉,婴儿从母亲的脸上看到自己,婴儿又可以把自己好或者坏的感受投射到母亲身上,婴儿还可以随时召唤使用母亲,自体客体融为一体,没有边界的共生。闺蜜,就是一个理想化母亲。这种原始自恋的感觉太好了,不惜放弃爱情也要维护它。</h3><h3><br></h3><h3>安生羡慕七月有人爱,七月羡慕安生没人管的自由。你爱我,但不要管我,这是最完美的母亲。可惜世上没有完美的母亲,所以每一个少女的内心都住着一个林七月和一个李安生。</h3> <h3>嘉明。</h3><h3><br></h3><h3>在一部双女主的电影里,嘉明只是一个配角,一个背景和道具。如果要说说这个人物,我想接着闺蜜这个话题说。很多人说嘉明是渣男,同时爱着两个女生,而且还是闺蜜。如果是现实中,还真是渣。但在文艺作品里,笔者这样理解,七月和安生这对双生子闺蜜把自己的一部分投射到了对方身上,那么两个人都是不完整的。虽然两个女主可以共生,但在嘉明看来却是残缺的。和一个纯坏的安生相爱,是没有安全感的,和一个纯好的七月相爱,是压抑和无趣的。所以他爱一对组合体,才完美。</h3><h3><br></h3><h3>嘉明是无力的。每当他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选择题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跑步。跑到身体伤痛,用身体的痛苦来减轻心灵的痛苦。现实中,很多人是用这种自残的方式解决问题的。当然,也解决不了问题。</h3> <h3>末了,想说一下,青春片很美,但真实世界里,七月与安生这样没有边界的闺蜜关系,是不健康的。电影里,她们在餐厅里开始撕“谁算得清楚”,现实中,有很多东西还必须要算清楚,比如共享男友这事儿。</h3><h3><br></h3><h3>安生是缺安全感的,所以她要把自己搞得很坏。一个魔鬼在天使的世界里,比一个天使在魔鬼的世界里要更安全。一个人成了魔鬼,相比之下其他人都是天使。安生是自恋的。</h3><h3><br></h3><h3>七月是缺爱的,所以她要获得全世界的爱,她用装乖来讨世界的欢心。为了讨好世界,她将自己巨大的能量封存起来,直到最后才释放。七月也是自恋的。</h3><h3><br></h3><h3>相比七月,嘉明爱安生更多一点,因为在她的坏面前,可以尽显自己的好。嘉明也是自恋的。</h3><h3><br></h3><h3> 三个自恋的人一台戏,精彩。</h3><h3><br></h3><h3>愿天下所有自恋的人终成眷属。大年初五,安好。</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