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轶事20 李徽《松山》赏析

音十

【原诗】

《松山》（清 李徽）

善护山头有双松，葱郁可爱，特为赋之。

绝巘双松入太虚，

超然物表自扶疏；

穿云老干蛟龙走，

踞石盘根虎豹居；

日月沉升天顾复，

风雷上下地吹嘘；

四时吟啸曾无改，

千古青苍独有余。

【译一】：

《松山》

东南贾村正东的善护山，巍峨挺拔，山巅的两棵松柏尤为突兀，自下望之葱葱郁郁引人入胜，特赋诗一首以記之。

在巍峨的善护山巅，

有两棵松柏傲然挺立，

恍若神霄之境。

枝叶繁茂有度，

似将一切置身事外。

古苍树干耸入云天，

恰似巨龙蜿蜒蟠浮在云霄之中；

又似虎豹雄踞屹立在顽石之间，

日起日落顺从天意，

风霜相加威震大地；

悲叹春夏秋冬的更替轮回不止，

惟有这两棵千年古松青翠如故。

【译二】：

《松山》

东南贾村正东的善护山，巍峨挺拔，山巅的两棵松柏尤为突兀，自下望之葱葱郁郁引人入胜，特赋诗一首以記之。

在巍峨的善护山巅，

有两棵挺拔的古松，

枝繁叶茂、直插云宵，

长短有致、洒脱自然。

仰望树干穿云破雾，

恰似蛟龙行走在云层之中;

俯视树根盘根错节，

好像虎豹蹲坐在岩石之间。

日月穿梭、斗转星移，

双松承接着上苍的养育之恩;

栉风沐雨、电闪雷鸣，

双松饱尝着大地的滋润之情；

不论春夏万物侵，

不论秋冬朔风紧，

苍翠双雄吟啸千祀，

真是旷世无匹，尘间独唱！

【题解】

清乾隆崞县县志记载：善护山，崞县名山之一，崞县县城（今崞阳）东南55里，东南贾村正东5里；地理资料显示善护山海拔1370米；历史资料显示善护山山名的来历与春秋时期晋国赵姓孤儿的故事有关。

关于善护山顶的双松，据村里年长者传说是唐松。被愚民毁于1980年左右。

【词解】

可爱：喜爱。这个词在此诗中用得十分灵动，用当今的网络语是萌萌哒。

绝讞：极高的。

太虚：天空。

超然物表：脱离，不介入。超脱，洒脱。

扶疏：长短有致。

踞：占据，蹲，坐。

盘：盘绕。

顾复：养育。

嘘：吸气。

吟啸：呼叫，高声吟唱。

青苍：深青色。

独有：特有。

【关于作者】

李徽：（1680-1737），字元纶，号桐溪，山西崞县北社东村（南同川）人。康熙五十二年山西乡试解元（举人第一名，类似于今天的省高考状元），雍正元年（1723）恩科三甲96名进士，是清代崞县四翰林之一。

历任浙江道御史、佥都御使、湖南观风整俗使，官至左都御史（从一品，相当于现在的最高检察院检察长）。

著有《桐溪文集》共10卷。同治十三年(1875)，其后人欲再版《桐溪文集》，此事引起许多同乡名人绅士的高度关注。大家纷纷出面，有的奉献原始书稿，有的帮忙增删修订，有的参与审阅校对，有的慷慨捐资助印刷，历时5个月，《桐溪文集》始正式刊印。

《松山》一诗选自卷十“诗词”。

李徽《松山》诗的出处是《桐溪文集》卷十，书样图片由原平收藏爱好者温峰著先生提供。

中国的古诗词灿若星辰，浩如烟海。清代李徽的这首七律《松山》，是今生最能引起我共鸣的诗词之一。

善护山作为崞县名山之一，我曾多次在崞县的有关文献中查找赞美她的诗句，但都无功而返。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前些天却偶得此诗，并经原平收藏家温峰著先生证实是《桐溪文集》里的内容，真是喜出望外，兴奋至极。

李徽的这首七言格律诗结构严谨，平仄有致，比拟精巧，对仗工整。反映出李徽极深的文字功底。

这首诗究竟是李徽成名前所写还是成名后所写，还有待经进一步考证，但有一点能讲清楚的是李徽多次到过善护山，多次看到过善护山山顶的两棵千年唐松。因为李徽的家乡是距崞县县府120里南同川北社东村，我的家乡东南贾正好位于两地的中点，是他往返崞县县府的必经之地。李徽能把南贾的松与山写得如此酣畅淋漓，一定是他有感而发，激情所致。

今年60多岁的堂兄，年少时曾上过善护山山顶，他对《松山》诗句的描写感觉颇深，堂兄回忆说在山顶确实有一种特殊的风和树叶形成的声音，在山下面任何地方都没有这种感觉，＂蛟龙走＂、＂虎豹居＂词组用得非常传神，＂曾无改＂、＂独有余＂词组用得非常鲜活。

李徽官至相当于今天最高人民检察院院长的左都御史，生就的骨子里充盈着＂云水襟怀松柏气节＂，唯有此，才能写出＂四时吟啸曾无改，千古青苍独有余＂的风骨来。

我想，人们常说:“诗言志"。李徽赞美松山，赞美古松，其实就是以物抒怀，借景咏志，也许是警示自己，也许是警示他人，做人为官，应该像古松那样充满高风亮节，具有朴实无华、清正廉明的优秀品质。李徽对古松的赞美，就是对人生崇高精神境界的追求和赞美。

非常遗憾的是，大致在1980年左右，屹立在善护山山顶的千年古松，李徽笔下生龙活虎的双松被某愚民砍伐了， 那历经千年光阴，苍翠欲滴洒脱怡然的双松风韵，在罪恶的手下荡然无存，香消玉殒于天地之间，真是焚琴煮鹤，暴殄天物。

我的家位于东西走向的西大门街，抬头时下意识就能看到正对着此街的善护山，善护山和双松是我对这个世界最早的认知物之一。每当晴空万里，主峰、双松以及善护两侧连绵起伏的山峦，再加登山者到达山顶走动的场景，就是一幅活脱脱的水彩动漫；每当云缭雾绕，善护山和双松犹如进入红楼太虚幻境一般，忽明忽暗，若隐若现，扑朔迷离；每当雨后天晴，偶遇彩虹横跨善护，山显得特别妖娆，松显得特别楚楚； ……。 这些画面戛然而止于我离开家乡去外求学期间。如今，时过境迁，儿时的记忆，尤其是善护山和双松相映成趣相得益彰的图景，令我对家乡怀有一种特殊的情感，已成为不可忘却的乡愁。

李徽这首《松山》之所以能引起我强烈的共鸣，是因为当我每每吟诵这首诗时，那魂牵梦绕的善护山仿佛就在眼前，那两棵独有余的唐松还在傲然挺立。

初稿于2019.2.9 正月初五

修改于2019.2.13

（非常感谢：山西大学历史学院张雁勇老师；山西大学近代中国研究所王亚莉老师；山西科技报社原副总编郭宪生先生。）

人民作家，山西文坛五老之一，＂山药蛋派＂的主要成员，山西省文联主席李束为1958年在善护山顶，东南贾赵未怀（时任团支部书记）、赵文和（时任村支书），庞玉苍（时任村干部）陪同。人物旁边应是双松，惜照片未现。

李束为1958在东南贾采风。（上述照片由温峰著先生提供）。图片背景就是善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