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那一顿酒</b></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黄祖明</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2019.2.9(正月初五)</h3><h3><br></h3><h3>1993年1月24日,正月初二,我结婚后第一次到老婆娘家拜年。当天晚上,我们去了商家冲,老婆的表哥商世新家。</h3><h3><br></h3><h3>老婆兄妹六人,老婆是老六。我们一行浩浩荡荡一二十人,自是热闹非凡。晚饭时也是热闹喜庆,菜蔬丰盛。特别是表哥和表嫂徐姐非常热情。表哥当时是村干部,年富力强,人缘也极好,亲朋好友来了,都要留下来好酒好菜的招待。我们去时,表哥陪客人喝了几杯才下饭桌,接着又准备好了两桌,陪我们斟满了酒杯。同桌的有我的两位襟兄——大姐夫傅文第和四姐夫姜先忠,还有商家冲的女婿——县电大的老师陈先柱,陈老师的爱人也是我老婆同族姐妹。当然,桌上还有许多客人,不过没怎么喝酒,吃完饭就陆续下桌,只有我们四连襟和表哥继续。表哥口才好,为人又热情真诚,是个宁伤身体不伤感情的人。酒逢劝杯下,我们在表哥每一杯一个说法的鼓动下,一杯接一杯地喝。当时是八钱的酒杯,我们从好事成双、四季发财、五魁首、六六顺,已经喝到了“要得发不离八”。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大家也很相投,居然没有半点醉意。表哥的战斗力更是深不可测,他情绪高昂,不停劝酒——不把客人陪好他是不会罢休的。而我们的大襟兄傅哥,不仅能酒,而且能文能说,天文地理,鸡毛蒜皮,都可以为大家助兴,更可以把现场情绪掀向高潮。但是,毕竟已经喝了不少,再往下喝,身体能不能承受还不好说。我这样担心着,这时表哥雄厚的酒文化发挥了强大的威力,我们想推,可是推不脱。而且,我们也很有兴致,也想好好一醉方休,人好嘛,就得放开醉一场,那才叫真诚——我们那个时代就时兴这个。这时,徐姐也来劝酒,她拿来面盆,说你们接着喝,我给你们发面做绿豆饼去。龙泉的绿豆饼是用绿豆和大米做的,经过浸泡、磨浆、入锅摊成一毫米厚的大张薄饼,再切成一公分宽的条状,晾晒才算正式做好,可以像下面条一样煮着吃,也可以炒,如果太干还要加点水。当然,才出锅的绿豆饼也可以吃,但是毕竟做出来非常耗时,手脚麻利也得半天功夫。那个年代物资不丰富,绿豆饼是稀罕物,作为当地特产,也是家家户户待贵客的必备。听徐姐一说,傅哥说如果你马上能做上桌,我们再喝四杯。傅哥是跟表嫂开玩笑,料想不会马上现做上桌,没曾想,徐姐其实早有准备,豆饼已经入锅才故意拿来面盆假装说盛米去做。只一会儿,每人一大堆碗又香又糯的炒豆饼就放到了面前。这个玩笑开大了,四杯酒得喝,豆饼也得吃下去。酒又开始酌,从十全十美喝到了月月红——十二杯。当然,我们可不是光喝酒,边喝酒边讲着家长里短,一年的收获和来年的打算,还相互关心关照着。我们谈得投机,不知不觉又一个多小时过去,那一顿饭我们吃了三个多小时,酒每人喝了快一斤,豆饼也吃完了。我是醉了,当时我才二十四岁,撑得住。后面表哥还在劝,当然这酒是不能再喝了,因为按乡俗,新年必须喝双杯,万一喝出什么状况也不好。大家在酒足饭饱中下桌,却似乎余兴未了,还在相约再找机会一起喝酒。</h3><h3><br></h3><h3>以后每年,我们都会初二晚上去表哥家喝酒,一去经年。后来,表哥突然得了重病——我推测应是他宁伤身体不伤感情,人在江湖,拼着身体喝酒造成的。表哥不在了,几个侄儿会每年轮流留下来陪我们。再后来,侄儿们都在市内买了房,搬进了城里,前年还是专门回老家过了个年,我们初二也在一起喝了一顿酒。表嫂徐姐年事已高,老二又新添了二孩,去年就留在城里过年,我们前几天初二去时,没有去商家冲,大家心里都挂念着,纷纷回忆起这顿酒,津津乐道。</h3><h3>(注:老婆与表哥同一个曾祖父,本姓商,爷爷与父亲先后入赘向家和王家,故称商世新哥为表哥,但仍以本家走动。)</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