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那条路

叶子

我不相信一条土路也有衰老的时候。但它确实是老了，连我这样细心的人也不曾觉察。我想是它太不起眼了。

我记得那时从此小队到彼小队，要穿越这条土路。大约十多分钟的路程，我们从不认为这有多远。比这还远的是童年上学的路呢。
现在修水泥路了，土路越来越窄。人们懒得去走它，它上面长出了草。只有那些牛羊还时常光顾它。它在我看来，再无法回到从前了。这对我们小队的人来说，或许是件好事，但我多少有点悲伤。
它被闲置在那里。这条土路，只有等待秋天到来时，我还能约莫看出它的模样。还是窄窄的，路中的草浅浅的，有的地方堆满了牛羊的粪便。我知道，这条路是好久没人走了。孩子们宁愿弯了许多路，也不愿穿过这条土路。这是没办法的。不像我们那时，哪怕是沾满露水的早上，打湿了鞋，我们还是会踩上去，没什么顾及。因为我一眼就能望见邻队的伙伴。我们有时跑过去，他们有时跑过来，有时在对喊。这是一件让我们高兴的事。
那时候，这条路在我的眼里永远就这么大了。像我们一样天真。我始终没有想到有一天，一条土路也可能老去，而且是在不经意中。看到这些，我总是很不自在。
还是说去年的雪吧，它覆盖了我的村子。
万物消失，这条土路终于被人踩出样子来。这是我没有想到的事情。我一直以为，人们不会去走它，已经不需要了。
我的想法很快被证实了。
在这个春天，这条土路开始被绿色遮盖。我又看见有人在开挖更宽阔的水泥路，孩子们再也无须用力去喊，再也不需要走这条土路彼此往来了。
我的心里仿佛咯噔了一下。
再也没有人去想一件对自己看起来无利可图的事情。

是的，一条土路它是衰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