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弄堂里的往事</b></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h1 style="text-align:center;">王岳雷 文</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h1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幼年记忆</b></h1><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h1> 生在瑞吉里,长在瑞吉里,记得在很小的时候,自己只会在家里到处乱跑,最多也就跑到灶披间,被大人一眸喝,马上跑回屋里厢,乖乖的呆着。当时我父亲还在,每天晚上下班回来,总是要抱抱我们几个小孩子。我每天好像一直在家里和我姐姐、妹妹玩,最多的时候一个人玩搭积木造房子,一直往上搭,不一会儿就倒下来,再重新搭,好像一直搭不高,一直在倒。后来父亲教会我们折纸,做纸桌、纸椅、纸人、纸船等。稍许有些记忆的时候,记得我家(18号)当时和21号钟家相处很好,两家大人经常在一起叙事,我们小孩子也就在一起玩了,我们到他家去玩,他们到我家来玩,两家大人好像从来不说我们小孩怎么那么皮。</h1> <h1></h1><h1> 记得小时候还没有上学时,父亲下班后经常给我们讲故事,会教我们下象棋。一天晚上下着雨,父亲带我们孩子坐三轮车去看“骄傲的将军”动画片电影,该片讲述了一位得胜归来的将军骄傲自满,荒废武艺兵法,最后被敌人活捉的故事。告诫我们从小要懂得道理,不要骄傲自满。这也是父亲在世时唯一带我们孩子看了一场电影。那时到了晚上我们缠着父亲讲故事给我们听,星期天我们坐在天井里,父亲同我们下象棋,陪我们玩,给我们买小人书,给我们买铅笔、蜡笔,之后又买了看图识字卡片,教我们识字、写字和画画等。其中看图识字卡片从我姐姐使用后传给我,后又传给妹妹,对我们孩子从小识字起了一个很重要的作用。父亲给我们买的积木,我们也使用了十几年。</h1><br><h1> 记得当年父亲在星期天,总是忙碌着在写字台上写字,他写字专用毛笔。有时候他把一张很大的纸张摊在八仙桌上,纸张太长,一边拖到地板上,用毛笔在纸上划画,记得他划的画好像有山有水,上面还有几个人或鸟或花,有时我跑到他跟前看,看见父亲划在纸上的五颜六色挺新艳的,在旁看他用毛笔在划,时不时拿毛笔往桌子上好看的颜料里涂几下,他一边用毛笔在纸上涂抹,一边嚒呼我走开,当时我们小孩子也不懂,大了以后才知道当年父亲是在家里画国画,画的时候当然不要我们孩子在旁边捣乱。</h1><br><h1> 有时候的星期天,他抱着我,让我看桌子上的砚台、毛笔筒、还有一些小的玩意儿,他说:“到时你大点了,教你也写毛笔字”,我后抓了几样桌子上一些小的玩意儿,放在手上玩,记得其中有一个玻璃制品,像个小不点的鱼缸,蛮好玩的,其实是个洗毛笔用的器皿。</h1><br><h1> 当年家里有两个围棋盘,是用一整块实心木做成,厚20公分,正方形,底下有四只雕刻出来的脚,很重,家里有许多副围棋子,放在各种方、园木盒里。有时候我经常看到父亲和其他人下围棋。有时候他同人下象棋,后又教会我和我姐如何下象棋,后又同我或我姐下棋,再教我们下棋时怎么开局,之后又怎么走子,不厌其烦的一边走子一边教我们,可惜父亲走的太早了,否则的话,我们也成了棋童呢。后又买了纸和蜡笔教我和姐姐画图写字,看小人书。记得家里还有两盆五颜六色的各种矿石,有孔雀石、橄榄石、辉绿石、云母石、紫萤石、方解石、水晶石等等,很好看,后来给我们小孩玩的不知道到那里去了。</h1><h3><br></h3> <h1> 以后有一天他上班到很晚也没有回来,后听说给厂里抓了进去,由于人太小,根本还不懂事,也不知道当时社会上正处在反右运动的高峰中。<br>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有一天下午,16号健明跟我说:“你爸他抓进去了,不会出来的”,我当时一愣,反问他,“你怎么知道的”,他说“有次听他爸在同他妈讲话时才晓得的”,他说“这事要保密,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我也不会说的”。之后我回去问我妈,他说父亲是出事了,而且事很大,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以前我只知道父亲被厂里给抓进去了,总会回来的,所以我们小孩子也不懂得到底是什么回事。后来我回忆了在我很小的时候的确发生过一些有点奇怪的事情。<br> 也许记忆太遥远,时光可以带走许多往事,但是有一种记忆令我刻骨铭心,魂牵梦萦,这就是我们孩子对父亲留下的记忆永远定格在那个时节。大约五岁左右,有天晚上,我们等父亲回来吃饭,等啊等啊,肚子饿的直叫,我妈说再等一等,到了晚上九点多了还没有回来,我们等着等着,等的累了,饭也没有吃睡着了。第二天我妈赶到厂里去问,回来后她一进门后就瘫倒在沙发上,我们小孩看着她,她一句话也不说,过了很长很长时间,她才坐起来,之后忙着给我们做饭,我们小孩也就没当一回事,接着又玩了起来。当时我们小孩子根本不知道我父亲出事了。<br> 冬天的日子里,我们感觉混身发冷,一天晚上我们小孩吃好晚饭后,感觉很困,就在沙发上睡着了。我和姐姐是睡在后屋靠墙处的沙发上的,沙发较奇特,分上下两层,我姐睡上层,我睡下层,约八点左右,突然家里进来许多人,我妈叫我们起来,当时我们住在底楼统客堂,统客堂分割成前后两间,中间以日式木框纸糊格子移门隔开,我们小孩子起来,穿好衣服后,统统被赶到厨房间,只见许多人把我家的大厨、床、沙发、写字台、椅子统统往外搬走,之后地上一片狼藉,只剩下一张八仙桌和几只旧箱子,几张骨牌凳(方木凳),一个书橱,还有两个日式围棋盘矮桌。我妈收拾之后,叫我们睡在木地板上。</h1><h3><br></h3>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记得家里的家具等物品被拿走了,几天后,我哥从交大回来,他当时在上海交通大学当教师,他回来后同妈妈说了许多话,由于我们都小,也不知道讲些什么话,之后妈妈的情绪也好多了。记忆中,哥哥在以后困难中帮妈妈负担了许多重任。由于父亲的原因,妈妈被益民食品一厂开除,后来家里的生活重任就全部由哥哥承担了。</span></p> <h1> 经过若干年以后才知道当时的家具是属于单位供给制,平时是租借给你们的,每月收租费,由于父亲是右派抓了进去,单位理所当然的要收回,白天不来晚上来,是为了在弄堂里少一些动静,尽量使邻居少知道,还算是有点人情味。<br> 由于家里床没有了,我妈一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借了一辆大板车,来回大半天,到我叔叔家里去拉了个床,再拉回来几个长板凳,用门板搁在上面就是床了。<br> 记得在1958年,这时我还没上学,街上到处是“除四害”的标语和活动,居委会每家挨户发药水除虫,拿回家后在床的棕绑上涂抹,消灭臭虫。有时我们孩子和大人一起到晒台上敲破脸盆等,拿竹竿挥旧布条,赶麻雀,觉得很有趣,后又爬到房屋顶上,还能看到瑞吉里全弄堂的风景,挺高兴的,尤其是23号的那个水塔,平时总在底下看,只见一个圆形柱,在屋顶上看,显得那么的大,很有气派,是瑞吉里最高的建筑。<br> 三轮车工会前的东嘉兴路五台路口广场上时有人们聚集,拉着横幅,一片片的喊声,“我们一定要解放台湾”,还有表演。那个时候一有运动,三轮车工会前的广场上总是人员聚集,敲锣打鼓,人手拿着标语,呼喊口号。那时只要在弄堂里听到敲锣打鼓声,孩子们是最兴奋的,马上跑去看热闹,好像挺有趣的,还看到三轮车工会墙上有许多五颜六色的图片,大了以后才知道当时是国家大力提倡的“三面红旗”运动,即“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每个单位都要进行宣传,张贴画册和标语。</h1><h3><br></h3> <h1> 一个日烈当头的中午,我妈拖着我们姐弟妹三个人,到昆明路提篮桥监狱后门去探监,因父亲要送到青海去了,去看最后一眼。人们排着很长的队伍,还拐了个弯,一眼望不到头,我们也跟着排队,太阳火辣辣的照耀大地,周边没有一点遮阳的地方,大家在墙边外站着坐着,焦虑不堪,人们晒得身上发烫,舌干口燥,尤其是我们许多小孩子,偎依在大人的身影下避荫,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后门终于打开了,人们人挤人,挨个向前慢慢移动,毎人手上拿着包袱,进了门后,看见一个大屋子,大家往大屋子一边的门洞里走,见屋后一看,人们围着一个很大很长的柜台的边上等着,大厅里人山人海,但声音不大,大概是监狱,人们还是很守规矩,等待自己的亲人出现。我由于人小,站在窗台边凸出的地方睁着眼睛往里看。<br> 过了约半个多小时,看见柜台里面很远的一栓大门打开了,许多人由警察押着出来了,渐渐走近了,我妈看到了父亲,就叫了一声,这时父亲向我们走了过来,见面后一下子还认不出来了,同在家看到的有点两样,人瘦极了,好像个不高,以前一直带着的眼镜没了,他眼无神,好像很疲惫,精神惶惑,我妈到了眼前叫他,他反应有些迟钝,他看到我们小孩来了,目光好像有点迟疑。接着我妈把有蓝色花样的布包放在柜台上,小心翼翼的慢慢打开布包,一层一层的打开,从里面拿出日用品等东西给我父亲,一旁警察在边上检查每样物品,检查完后,我爸再将物品用布包好,由于我当时太小,踮着脚抬头看,他们在说什么话已记不清楚了。一会儿警察要求关押的人马上离去,一霎时,我妈马上把我抱上柜台上看看我爸,我爸已走开几步,我大声一喊“阿爸”,父亲听见即转身快步跑来,到我身边抱一抱我,即刻被警察喝住,给推了进去,我们看着他那瘦小的背影,恍然慌惑。由于我们当时太小,只知道父亲人瘦,戴副眼镜,人长得到底怎么样,我们到现在也不知道,因为父亲从没有留下一张照片,终身遗憾。<br> 之后父亲到青海劳改直至死亡,至今也不知道在哪里怎么去世的。对于父亲以前的事,我是不清楚的,后我问母亲,但她也从来不讲,只记得父亲生于1903年,江苏武进县人,是个有色金属学家,地质勘探家,早年到内地探矿,修建工程,其它的也就无从知晓了。记得在插队时期,由于入团,当时一个人的成分问题是很重要的,他取决你今后的工作或发展,而且是一票否决制,当时公社说我没有把父亲的来历写清楚,同我以前在档案里有点不一致,我讲我的档案我也不知道,那父亲的事就根本不清楚了,后我大队团支书记她就跟我讲了她大约看了一下我档案里有关父亲的事,回来同我讲了应该怎么写,我自己也奇怪,我的档案是谁写的,之后叫我写了一份要划清界限的文字后,我才入了团。</h1><h3><br></h3> <h1> 许多年后才知道父亲早年就读上海吴淞中国公学经济系,当时的校长是胡适,毕业后到上海华商证券交易所工作。“一•二八”事变后回到武进县,参加反日会,宣传抗日,抵制日货。后到内地勘察矿藏,又进报社任编辑,后到中央电工器材公司,是国民党云南省部委员,国民党资源委员会委员,昆明市市委委员,昆明中央电工器材公司工程师及负责人,国民党云南省昆明市副市长兼西山区负责人。抗战时期为了打通至缅甸的国际援助通道,修建滇缅铁路,任滇缅铁路弥度至云县段督办公署工程负责人,该段铁路位于无量山的崇山峻岭中,在南涧县公郎镇的神舟渡架桥跨越澜沧江。1942年5-6月间,正当铁路全线贯通正待铺轨时,日军侵占了缅甸,之后又陆续攻陷了滇西重镇腾冲、龙陵、畹町等地,为防止日军利用滇缅铁路,国民政府在“以免资敌”的战略思考下,只好下决心自建自毁,忍痛将滇缅铁路西段已建好的全部工程在爆破声中化为了一片烟尘。之后回到国家资源委员会中央电工器材公司,抗战胜利后任南京中央电工器材厂总办事处负责人,后随同中央电工器材公司回到上海,任国家资源委员会负责人之一、上海中央电工器材厂上海制造厂(现上海电缆厂)负责人,上海解放后任华东工业部上海电线厂(现电缆厂)负责人,以后又成为上海冶炼厂的高级职员及负责人之一。1979年家里收到平反通知书,寥寥几句,上写“父亲早年参加国民党,解放后已向组织讲明,在1957年讲了一些错误言论,属个人的认知问题,不属反党,现撤销当时的判决,予以平反。”直至1993年,宋平同志才对原国民党资源委员会于1949年在主任孙越崎率领下的起义作了肯定,当年父亲跟随资源委员会中央电工器材公司总经理恽震(与父亲同乡,中国电力、电工、通信工业的奠基人和创始人,57年也划为“右派”),由于受到当年潘汉年案的牵连,原资源委员会的部分人员在反右时错划为“右派”或“历史反革命”,有的被迫害致死,包括我的父亲。人已去世,平反焉用,望父亲在天堂里能得到安慰。</h1> <h1> 资源委员会是由原国民政府“国防设计委员会”和“兵工署资源司”合并于1935年4月组成,直接隶属于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1938年3月隶属国民政府经济部,1946年5月隶属国民政府行政院,是原国民政府所属主管重工业的主要机构,经办全国煤炭、石油、有色金属、钢铁、机械工业、电工、电力、化学工业、制糖业和造纸业十个部门111个单位。有职员3万多人,其中40%为大学毕业的技术人员和管理人员;共有工人六、七十万,其中技术工人22万。当时从国防角度考虑,这些厂矿都分布在湖南、湖北、江西、云南、四川、青海等省,沿海地区一个也没有。</h1> <h1> 民国三十六年(1946年)父亲同资源委员会的同仁坐车游苏州,写了一首诗,刊登在新新出品的“虎丘全景”上,“民国三十六年双十节,同人一百二十余,途中游苏,专车游苏,余遇枫桥得句云:满车裾屐遇姑苏,谁访寒山旧酒徒,黛壁杳冥疑落月,霜钟浮动怯啼鸟。小桥流水添幽画,衰草斜阳寄远图,欲采丹枫何处是,天平山色夜模糊。荣培誌”。也是父亲留下的唯一墨迹,还是朋友从原来的出版物中找到的。</h1> <h1> 当初父亲去青海后,每年的一天我妈都要借钱给他买些日用必需品,我在一旁观看,母亲把东西整齐地放在一个蓝布包里,再里三层外三层的缝好,一边留个口子,以便检查,上缝白布,白布上用毛笔写上什么什么的信箱号和父亲的名字,写好后再左看右看,是否还忘了什么的样子,眼神久久盯着,心里还在想着什么,是否还遗留了什么…… 接着就把布包放进竹篮子里出去了。我记得在我小学三年级期间,约1961年春,我妈也同以前一样把包裹准备好出门了,好久才回来,看见我妈手上的包裹原封不动的又带了回来,她心情沮丧、忧郁、悲伤,讲现在不好送东西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h1> <h1> 1979年家里收到平反通知书后,这时我们大家才知道父亲早在1959年就去世了。当年我母亲在世时,一直坚强的活着,就是等哪一天父亲能回来。直至1973年母亲去世,她老人家还不知道我父亲是死是活的情况,带着遗憾走了。</h1><p><br></p> <h1> 1979年我拿着平反通知书到上海冶炼厂去,想了解一下我父亲当年的情况,可是当年的人员都退休了,厂里大多是后进来的中年人,以前的事一概不知,经过文革,以前的文件类东西更是没有了。因平反通知书是中级法院发的,后我又到中级法院,想了解父亲在哪里劳改且怎么去世的,由于时隔多年,接待的人对我的反映也无从答复,草草推脱了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父亲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了,过去的事已过去了,今后再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了,望死去的先灵得到安息。</h1><p><br></p> <p> <span style="font-size: 20px;">2019年底,经过数十年的搜寻,终于找到了父亲王荣培在八十几年前拍摄的一张照片。看到照片,在脑海中已经没有了一丁点儿的影响,已经认不出了。但也给我们留下了当年父亲一张珍贵的影像,让人怀念。</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2022年我父亲同仁李杜的女儿发来一张照片,一九四五年抗战胜利前的中央电工器材公司昆明一厂(电线与电缆制造)当年从美国西屋电气公司留学人员回来的集体照。</span></p> <h1>昆明电工一厂1945年抗日胜利前合影小结:二排左一吴世英、左三陈好生、左四娄尔康、左五张承祜、左六李杜。右一俞德明、右三毛安民? 三排左一王锡敏(娄尔敏丈夫),左二是章务本太太陆琼若,左四张惠黎, 左五章务本; 第四排左4,郑攀玉伯伯;最后一排左一,王荣培(带眼睛)。</h1> <h1> 2024年初,我找到原中央电工器材厂的《电工通讯》,才知道父亲于1941年 – 1943年在弥渡滇缅铁路督办公暑,1943年5 月– 1945年12月,在昆明中央电工器材厂第一厂,为中央电工器材厂董事长兼总经理恽震的秘书。1944年,昆明中央直属西山区党部侯补执委,又任第四区分部执委。</h1> <h1> 1945年12月10日父亲与昆明分厂大小记三百零一人,由昆明出发,一月廿日傍晚,全体人员安抵南京下关,时任南京中央电工器材厂总办事处副课长,文书课课长。1947年1月 – 1949年11月,父亲任上海中央电工器材厂上海制造厂助理管理师。</h1> <h1> 据民国三十五年五月(1946年)《电工通讯》53期刊载:中央电工器材厂接管了东嘉兴路瑞吉里、瑞源里、瑞庆里房屋十六幢,房屋以瑞吉里最多。</h1> <h1> 1946年5月,我父亲与李杜(后任上海电缆厂总工程师)、姚诵尧(后任上海电机厂副总工程师、新安江水电站副总设计师)等中央电工器材厂的同仁搬至瑞吉里。</h1> <h1> 民国34年(1945年)10月,国民政府资源委员会中央电工器材厂上海制造厂及其第二厂接管敌产中华电气株式会社、日本机械制作所、东光电气株式会社和大陆炼铜厂、浦东电线厂,合并而成上海分厂,下设电线工场(通北路710号)和冶炼工场(河间路826号)。</h1> <h1> 1946年三月53期《电工通讯》4页记载:中央电工器材厂上海新厂厂址(今上海电缆厂)决定设在上海黄浦江边,杨树浦军工路附近,虬江码头与沪江大学之间,有地约千亩,原系老百姓地,沦陷后为日人征用,作为海军农场,收复后由农林部接收,作为上海实验经济农场军工路分场,二月中旬,总经理已向农林部商洽,现已允许譲约五百五十市亩,勉缚作电线新厂厂地之用。之后,新建厂区面积为1500亩,将上海分厂电线工场迁入新厂。上海分厂制铜部更名为冶炼工场。虽然在市区之内,惟颇具乡村风味,有水路有公路。距铁路亦不甚远,近市政府新市区。</h1> <h1> 1946年三月51期《电工通讯》2页记载:第一厂管理课课长李杜(住在瑞吉里22号)近奉派为专员,已于三月五日晚赴沪,驻沪办公,进驻今上海电缆厂。1946年三月51期《电工通讯》2页记载:上海分厂制铜部主任派姚诵尧(住在瑞吉里16号)担任,采购课课长派姚诵尧君兼任,进驻原上海冶炼厂。</h1> <h1> 1949年5月上海市军管会接管,将电线工场更名为上海电线厂,1950年试制成功国内第一根橡皮绝缘铠装电力电缆和橡套矿用电缆,结束了国内不能制造电缆的历史。1957年改名为上海电缆厂。</h1> <h1> 上海分厂制铜部冶炼工场原为日本商人冈田1912年创办的和兴铜皮厂,1938年转售给加腾公司,1943年建立电解铜工场,同年12月加腾公司和另外三家日商联合组成中华电气株式会社,占地面积22万平方米。1945年10月,由中央电工器材厂上海制造厂接管。1949年5月由华东军政委员会接管,1953年直属中央重工业部,改名为上海冶炼厂,1958年直属冶金工业部。</h1> <h1> 1948年我父亲委派到上海分厂制铜部冶炼工场(上海冶炼厂),任厂部助理管理师。</h1> <h1> 中央电工器材厂《电工通讯》1943年第27期到30期的期刊,有我父亲王榮培写的诗词:</h1> <h1>詩:《雨季口占》<br>爱煞昆明四季春,夏凉冬暖最宜人,轻雷自落空山外,好雨方过大海滨,<br>依旧斜阳停古道,忽然流水涨前津,携筇(qióng)出屋仰天笑,沽酒归来唤比邻。<br>《电工通讯》1943年第27期11页。<br><br>詩:《一平浪禄丰道中》<br>高树不知名,<br>孤禽一二声,<br>山深樵迹绝,<br>落日绕车行。<br>《电工通讯》1943 年第28期 ,11页。<br><br>壁報選輯:《聽講孔子思想後隨筆》<br> 孔子的思想,孔子诞生哪一天,恽先生(恽震)已讲的详详细细,阐发无余了。现在因为思想的可贵,时代的需要,特把听入耳朵里还留在脑痕上的印象,记下些来,并加些资料上去,这位大圣人的真面目,便更加清楚了。段落有先后,次,亦随笔写来,读者谅之。<br> 孔子的经历是一直在政治上做事的,所以他研究的对象,是社会,是国家民族。彼时一国最高的政治领袖,不是国王,而是六官之首的太宰。太宰虽为六官之一,却总摄六官之事。古时大事,除师旅征伐之外,便是祭祀,而师旅征伐都有祭祀仪式,其余祭天地祭山川草木庙祧(tiāo)祖宗城社稷田虎野猫,都有特别的祀典,迎宾会见,各有繁重的礼节。要做官,这些礼节都要闇熟。要学政治,这就是具体的条程。太宰是三公之首,亦是主礼之官。孔子幼时陈设俎豆,是必有人指导,方喜学样,是孔子初期的教育,似乎就走上了政治的一路。后来出仕,从会计(曾为会正)做到相国,一帆风顺,不负所学。<br> 当时各国互相攻伐,所谓强凌弱,众暴寡,自然家常便饭。鲁国是小国,孔子身跻要位,自然希望鲁国强盛。孔子的政治目标,是唱导尊王主义的。尊王的结果,就是反对战争,保持和平。孔子是大政治家,知道强国需要培植人才,收罗人才,所以弟子三千,能者七十二人。培植人才,收罗人才,还不够救国,需要有学说,有主义,方能普遍收服人心,所以唱导尊王的学说,至善至诚的哲理。<br> 春秋时代,异说竟鸣,党同伐异,古今皆然。安之孔子之去鲁,非齐卫之恐惧助鲁,能暗中离间之乎。齐即不容,他国岂肯信用,而招各国之忌。是以陈蔡绝粮之厄,为各国预定之计。楚在当时,被称蛮夷,故独救之,然不能用,亦为各国及楚国旧官僚所阻无疑。<br> 此在敌人一方面而言,然孔子之意,实不再鲁,盖即抱尊王之旨,则各国为其所乐被用,有了地位,自不难行其手段。(等于佛家的降魔法)恽先生说孔子的学问是文武合一的学问,这是些不错的。孔子教弟子以知仁勇三德为学问和行动,而以诚一至,这又是王阳明先生所提倡的知行合一的学问。孔子的学问,是文武合一,孔子的思想,又是知行合一,那么自然要求致用的地方,这致用的地方,就是要消灭跋扈的各国。孔子终日带着文武双全的弟子,栖栖惶惶,周游列国,意思很明显。列国如用孔子,即使把人压服了,自己也要听孔子的指挥,受他的范围,要尊王了,不能自由行动了。孔子时常自比周公,可见他的思想是在安周室,什么齐鲁秦晋,真不在他眼里。后人说他想做皇帝,却不见得,称之为素王,那倒有意。<br> 学说虽然多,要以救社会、救国家、救人类为至高无上。孔子的学说,恽先生说过以知仁勇为一己学问救世之手段,法天精神,自强不息,再加诚字一以贯之,君子之学问尽矣。而此数语,可为万古常新。<br> 一者何。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人类苟尽已忠而恕,为尔我之争,黄白之执,何生争夺,何分彼此,大同之世,岂非就在眼前。耶稣讲博爱,意故亦是,然逊夫子委婉自然多矣。<br>《电工通讯》1943 年第28期9页。<br></h1> <h1>詩:《逍遙台放歌-台在浣花潭上》<br>霞客未到蜕翁囚,三访奇胜意悠悠。<br>百丈危峰拔地起,一窟石腰窜饥猴。<br>探脑出跃猛大叫,海天茫茫风萧萧。<br>浣花老人久腐死,浣花草堂半圯(yí)凋。<br>如何留此青嶂一片石,想是为我万古爵爵磊磊狂愁一旦消。<br>仰天欲问青苍苍,苍苍不语暮云长。<br>我昔踏遍湖上路,杨柳春风舞鹧鸪,苍山一去泪滂沱,只今河山锁烟萝。<br>夕阳在树天在水,乡国何处人何在。<br>昨间罗马古侠客,挥戈返车易赵帜。<br>待入东海犁庭穴,翻爱昆明不忍别。<br>《电工通讯》1943 年第28期11页。<br><br></h1><h1>詩:《將別彌渡青螺山晚望》<br>日落定西散彩霞,堤南烟树隐千家。<br>潮生古渡荡山月,风过残碑老石化。<br>共灭仇雠(chóu)开国道,不勘察思听边茄。<br>百年心思与谁说,飘泊自惭数点花。<br>《电工通讯》1943 年第28期11页。</h1> <h1>詩:電工廠十景<br>《金馬火龍》 (金马路电灯)<br>千部广道,车马驶聘。<br>光明不夜,其直准绳。<br>有首有尾,有目有鳞。<br>西山之宾,昆明之灵。<br>矫骁金马似龙来,一角残棋挽劫灰。<br>火树银花天不夜,电工建国冠群材。<br><br>《翠村疎鐘》 (力行村作息钟与职工进益会)<br>力行翠村,瓜蔬纵横,晨动夕息,洪钟吼鸣。<br>山应谷和,冬温夏清。抗战建国,英士如云。<br>金钟传报力行村,裙屐如云笑语温。九小时间容易过,又听弦管播黄昏。<br><br>《盤龍鬥錦》 (盘龙路一厂办公室)<br>江上芙蓉,十月亭亭。<br>东篱霜菊,三秋铺锦。<br>陶潜邀醉,卢仝煮茗。<br>不同凡豔(艳),晚节凛凛。<br>供应社畔满芳菲,铜线厂前锦打围。<br>万紫千红谁国色,秋来依旧菊花肥。<br><br>《寶象落照》 (宝象路总办公厅残址)<br>篳(筚)路蓝缕,群动中枢,庭帏画永,莺飞燕语,重来冷寞,斜阳邱墟。<br>西风空山,禾黎离离。<br>晚角声中降大旗,西风猎猎草离离。<br>当年簾(帘)幕笙歌处,一片残阳动客思。<br><br>《太華煙墮》 (太华路山上阵地)<br>太华路端,苍崖千寻。<br>戌垒云中,夕炊举新。<br>奇烟坠地,双龙有鳞。<br>非尘非雾,滚滚白银。<br>太华岧峣压海云,琼台百尺驻飞军。<br>南风吹落蒼烟脚,滚滚银龙舞夕曛。<br><br>《湘潭詩唱》 (湘潭路西山读书会)<br>湖光山色、饱览年年。<br>夕岚朝云,气象万千。<br>孤游异域,不商不禅。<br>兴会所至,夜雨吟联。<br>远草低迷夕霭长,西山景色似潇湘。<br>座中客有庾郎否,赋到沧桑总断肠。<br><br>《行館秋月》 (大会招待所)<br>玉宇高寒,庭户寂寂。<br>秋空万里,中天一月。<br>山风入楼,数声长笛。<br>伊人何处,相思髪白。<br>水远山长道路难,琼楼高处不胜寒。<br>多情应惜中天月,莫放金樽只独看。<br><br>《荷廳夏雨》 (资源路总办事处)<br>右抱连峰,左环流泉。<br>双塘半亩,荷叶田田。<br>急雨跳珠,妙香空传。<br>清凉意远,浊世神仙。<br>名山长夏景清和,红白芙蕖眏绿波。<br>半亩空香神意远,一簾急雨玉声多。<br><br>《渔街听瀑》 (渔子街四厂宿舍)<br>荒寺云封,蜕园烟迷。<br>古柏挡日,幽壑衔堤。<br>春雨一夜,芳草萋萋。<br>晓来枕上,万马奔磃(sī)。<br>渔街第宅满乡亲,水木清华远市尘。<br>一夜山中春意急,明朝万壑響(响)流银。<br><br>《山樓觀日》 (四厂艺徒宿舍)<br>古木沉沉,古涧汵汵。<br>飞阁耸翠,摘星取辰。<br>朝暾(tūn)灿烂,大千光阴。<br>挂帆东去,破浪骑鲸。<br>隐隐岩阿聚虎熊,一轮朝日满楼红。<br>万千气象看难厌,要驾长风入海东。<br>《电工通讯》1943年第29期8页<br></h1> <h1>詩:《重九感懷》(六首)<br>六载孤游渧远乡,秋来佳节又重阳。<br>满城繁管迎朝旭,一圃黄花飘晚香。<br>大好湖山欣有足,非常事业痛无肠。<br>登临总起新亭感,况乃乾坤战未央。<br>扰攘神州半草莱,穷途尚繫(系)故园哀。<br>持螯细味枕边去,送酒跫(qióng)音花下来。<br>二径菊松愁外泪,百城楼榭望中灰。<br>年年此日登高处,尽愁斜阳未忍回。<br>重阳物候胜清明,水津天高山气晶。<br>遥海归帆收极目,孤村暮角动离情。<br>萧疎意境供诗取,冷淡园林当画行。<br>玉案峰前吴下客,东云凝望泪纵横。<br>长记芳踪在水湄,夕阳一去不胜悲。<br>空梁泥落燕飞后,小院苔封月上时。<br>乍见无言宁绝意,久离成恨可相思。<br>秋风作夜生庭树,纵断秾华髪已丝。<br>华髪漫看镜裹侵,高堂万□(空白一个字)更惊心。<br>寒蝉欲试扬新曲,倦鸟惟知返旧林。<br>终古河山盟日月,等闲胸意讬诗琴。<br>王郞旧是登楼惯,也作悲秋费苦吟。<br>浩浩平沙日色红,孙阳北过 □(广字头里一个殷字,字典上没有)群空。<br>乱离处士孤标节,良会将军大树风。<br>游惯台前悲戏马,踏残江上负盘龙。<br>而今时势非畴昔,看换天河洗洛嵩。<br>《电工通讯》1943 年第30期11页。<br></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