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杂陈

演格

春冬荏苒，积淀整年的人间炊烟，融足风霜雪雨。辞旧炮仗的唤醒，迎新檀香的浸染，火药味儿催化……

酸甜苦辣，发酵饱胀，大红灯笼对联的映衬。怦然间，醇醪醇美愈烈，蜜糖甘饴亦浓，苦涩得以去杂提炼……极致了，随年的钟声飞送千门万户！

修行得道者，喜迎飘来醇醪蜜糖，不知年味也有苦涩！

五味陈杂年时愈浓！

年味，小城普通人家

始于腊货飘香

盛于四海五湖游子归来的车流

碌碌于追日头翻晒被褥

细数于漂娃游子归乡日里！

月是故乡明，日乃故土香！

这个多雨的腊月，九旬老父不顾阻拦，扶拐踯躅，坚持亲力亲为翻晒孩子的被褥。

“今年入冬的雨水，吓煞人咯！阿弥陀佛，求过老天了，到囡囡回来前不要落。容，再晒晒毛巾 牙刷 被褥。车辆行走，路途也安全顺当。”老父亲，入腊月已经翻晒两次，依然合十祈求，“阿弥陀佛，回回灵验的，囡囡运道好。勿要落了！”

眯缝赏日头，总是追问：“日子有了？三号还是四号？”虽老，脑子清爽的，即便羡慕别家娃早早归来。自家娃儿忙，总是落最后，仍是浅浅一笑。

“随口问的，你不要说，以为我想她。娃知道，会不安。跟囡囡说，年轻人奔前程，不想家。”自嘲自解，旋即哈哈大笑，“夜里头做梦，囡囡回家了，推门叫声爷爷！一高兴，赶紧应，醒了！”拍拍脑袋，“老了，梦多。早着呢，囡囡还在上班。”

“滴儿哒……滴儿哒……”舌齿一阵子亲热，欢喜满怀！

期盼，也是延年益寿的良方，日子在盼头中灿烂。

“三号回！二十九夜！哦，太好了……”归程确定，老人家喜闻而呼，点点日历，“下午两点半的车票！阿弥陀佛，不要堵哦！”

细数时光，擦亮水瓶，抹净床柜……

年味，融进日泽，揉进老人家浅笑低欢，满屋生香！

大年二十九，夜幕初垂，老人家不停看钟，催促女婿：“快了吧，早点去，不要让孩子等！”

“你也不要再趴窗口，北风吹，冷！”老谢临出门带孩子，再次交待，“房间里等，孩子到了会喊你……”

“不等，不等……”

煮饭，炒菜，一任柴米油盐散发出来的味儿满屋子溜达。

寻常的菜蔬，此刻飘逸出别样风情。

年味，就是如此！

“哦！儿回来了！”猛地，老父亲欢呼声，击败油烟机的轰鸣。

“贝贝，”赶紧的，开小火，冲大门口！

“刚刚回房间，听到有人叫唤，跑到后阳台，”老父亲手执电筒，俯首张望，“老了，跑不快，囡囡上楼了！”

“囡囡……囡囡……”冲楼下一阵猛叫。

“不对，不是吧！”笑笑，“你听错了，没有熟悉的脚步声和应答声！”

“哦！听错了！”好久，老人家回过头，“别人家的，不是我们家的……”

等待，时光别样矫情。

“冷空气强，开窗扑面……”老人家打个哆嗦，响声喷嚏，“九天劲儿足！”

“关上吧，回房间，到了叫你！”

“嗯，岁数不饶人，不比从前了，还真吃不消！”合上，笑语。

踱步回房，旋即回头。立窗前，又是忍不住打开！

开开合合，年的味道，透过窗缝，愈发浓烈！

“囡囡……”音如洪钟，响彻云霄

“哎！爷爷……”应声落地，石破天惊

“家来了，家来了！”晃悠手电，驱步楼梯口

楼梯间的灯光，瞬间失色！

奔波离乡讨生活，还乡不曾衣锦。兴许，不如意恰上心头。手电亮光，笔直照引，前路光明坦荡！

“过年了！爷爷，给你红包……”

“囡囡，给爷爷红包！哈哈……”老人接过，爽朗大笑，“过年了，囡囡派红包啰！”

寻常的人家，高龄老人，漂着的娃，时常盘踞着，驱散不去的些许焦虑。顷刻间，烟消云散！

年关岁底，又是一岁。愿得年味飘来如意！

年三十一早，老谢发现未接电话

“本家老同事的，昨晚接丫头没听到。啥事情呢？怕的，还是她家侄女儿！”

回拨，嘘寒问暖片刻进入主题。本家大侄女，当年天大毕业也是沪漂一族。172窈窕淑女，肤白貌美，性子强。从讨生活到谋发展，一路披荆斩棘，稳步前进！当有了户口，收入稳定，依然孑然一身。爹娘那个急，逢有同城市家乡人相问拜托。

两年前，姑娘刚刚魔都实习。本家听说，电话拜托：“你家姑娘单位可有差不多大龄男子，帮忙留心听着。我家侄女，36了，兄嫂逢年淌眼泪……”

可怜天下父母心，培养儿女，操心成家！

“晓得吗？昨日侄女又是一个人开车家来。哥哥嫂子一见，嚎啕大哭！过年了，人家的，拖儿带女，带老婆搀老公，热闹。她，过年虚年39了，还是一个人！冷冷清清！年薪是有四五十万了，上海也有了房，婚姻大事一筹莫展！唉！哥哥嫂子都退休教师，丫头从小漂亮聪明，块块好，就是这个不如意！一大家子都急！”

“不急不急，随缘吧！”凑一边宽慰

“本家家的，旁人都这么说。做父母的，包括我们，怎能不急？过年，她父母就是哭，大家都不安逸！后悔培养丫头，羡慕我家没出息的儿子媳妇……唉！”

“想来跟你们唠唠，一来你丫头也去上海两年了，问问接触的可有巧的，帮忙做做好事！二来，一绕你丫头也不小了，可遇到有缘的，不能拖大了！”

“哎呦！本家姑奶奶，别说，我家的丫头怕的，也是踏你家侄女脚印。不开窍！急不来的！”

“呀呀！”本家姑奶奶一听，更急，“我说，你要盯紧，不能误了孩子！”

百人百命，财运，才情，婚运，寿限……

都不是可以操控的，可遇不可求的！

想来叹息！比如我的姑娘，没有能干的父母，没有留洋名校的经历。在外讨生活，茫茫人海中真的沧海一粟。低起点，艰难起步，哪里敢贪未来！

年味一足，灯火阑珊处得意人家。惆怅的，添焦虑！

何年 何月 何日 何时，方能宽心？想到那对父母今日的泪，当年面对他们女儿的优良资质的豪情。我心黯然！

逢年，总是紧闭门窗，总是想屏蔽户外的欢声笑语。

年初一，带上老爸，给公婆拜年！

岁月催人老，公婆七十有八，老父亲九十有二。三老合影，互祝吉祥安康！

婆婆，最心爱小姑子和外孙子。思念，表达总是不尽相同。

“我家三个孩子，孙子孙女脾气好，没顶撞我一声。”婆婆笑着，不止一次对小叔对门邻居说起，“我家女儿家的那个，脾气不好，说他了，有次对我拍桌子！”

思念，无声心底。一手抱大的外孙子，逢年添思念。越是数落，越是爱不能及。

“脾气不好的该是你孙女，几个小子都乖。”笑曰，应和，跟老人谈姑娘念外孙。

“孙女儿，跟我客气的。不像小龙……”

“孙女，跟你接触少，一年没几次。客客气气是自然，不做夫妻好夫妻！尘尘忠厚老实，再说你带他，到高中陪读给他忙吃的，孩子懂事，怎么会顶撞？”

“哦！那是，那是……”婆婆，说到外孙眉花眼笑，“那，小龙，可能和姐姐哥哥一样，考个大学，找个工作？”

“老奶奶，早跟你说，你家外孙根本不要担心。上海人，名下两套房。最难得的，他是天才，电脑天才，就是不进大学门，也比哥哥姐姐强多了！”

“啊！你次次这么说，我可是担心的！”

“担心？该担心的是你家一对孙男孙女，漂着，前路茫茫。你家外孙，全国创客一等奖，南大复旦软院，研究生眼中的大师！才子们遇到难题都口口声声请教的杨大师！你家外孙子，目标是美国的藤校和研究所。说了，你不需要操心的！”

“哈哈……有这么神？真的就好了……”老奶奶听得，回回笑容的那个灿烂，无以伦比。

“是的，外孙无需操心，你姑娘后福多多。倒是往后敬香念佛，多多替孙子女求求！”

大儿，小儿，齐发对外孙子的肯定，老奶奶面若鲜花。

“他家也一当了，运气好！”小叔指指邻居，说给我们，“他们儿子，也就三本的南通医学院。交好运了，不抱多大希望，去应聘杭州儿童医院。哪晓得，儿子儿媳一起进去了！”

“恭喜，恭喜！”抱拳祝福！

“杭州房子买了，孙子抱上了，没心思了！”小叔，由衷赞叹！

“一般般啊，还有房贷呢！”女邻居谦逊一笑。

“没事的，一家老小都事业单位，都有住房公积金，不愁不愁！”帮着松口气，祝福频送。

“亲家也好，很感动的。”女邻居娓娓道来，“晓得我们不容易，一分彩礼不要，捧出八十万一起交首付。要知道，人家四十多岁才生这女儿，儿媳姐姐四十几岁了。老夫妻年纪大了，钱都捧出来给小女儿，不容易啊！”

“彩礼一分不要，还给了这么多，真好！”小叔看看儿子，意味深长。

“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女邻居异口同声，“只要孩子过得好，父母同一心愿！”

“是的，所以今年过年。俩孩子初一值班，让他们接下来别回我们这儿，去岳父母那里。对方年纪大了，过年见到外孙开心。”

幸福，建立彼此包容彼此理解基础上的！

团圆的年味，寻常的人家，宽容弥浓！

推杯交盏，谈儿说女。小叔说起，侄儿的工作依然在努力拜托，想换个国企。

“国企稳当，如果一当了给他买房……”小叔咪一口。

愿新年的祥瑞，侄子交好运，邻家的祥云飘过门墙。小叔家顺利安居乐业，添媳妇见孙子！

“四天，我们两家三个孩子出生。贝贝第一天，大姐姐。第三天，姨弟出生，第四天堂弟……”如斯，小叔又是介绍邻居。

“姨侄最先一当，年后订婚，姑娘性格好家境优。前程无忧！”笑着追一句，再一句，“愿新年，尘尘如愿，也安安稳稳过好日子！”

酒到酣浓，鱼肉飘香。户外的，鞭声炮鸣，声情并茂。

年味最是深处，祝福于心！孩子们安好，大人方安！

我的小猪崽儿，妈妈爸爸能给的最少，此时倍添歉意！也许，你是兄弟姐妹们中最辛苦的，为立足，为生计奔波不歇。加油！

年味浓淡，五味杂陈，尽在文中！

大年初四，飞雪迎春归。

愿，春意融融！

来年，散入每一家的年味皆是饴甜粘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