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过几个本命年

梦中听雨

  己亥年春节如期而至，这意味着我的第四个本命年开启。

  早早的，便准备了玫瑰红的内衣。但到了大年三十，又觉得这红色不够正，于是满街寻找买了一身大红的。把车里也装饰一新，给车内挂了一大串从云南带回的碎玉，寓意岁岁平安。其实，我是不讲究这些的，第一个本命年怎么过的记不起来了，第二个、第三个过得很平常。可这个本命年，忍不住讲究起来，恐怕也是因为快到知天命之年了吧。

  今年春节和立春是在同一天，立春是二十四节气之首。二十四个节气，就像一个又一个小小的驿站，停靠在时间的路口。站在这里，向远处眺望，能嗅到春的芬芳，夏的躁动，看到秋的缤纷，冬的肃寂。一条隐约的时间之路通向远方，这是从无到有的过程，也是从生到死的距离。

  48岁，人生已过半，迎接的是生命中的秋天。这季节，收获和渐渐枯萎掺杂着，青春年少时的伙伴在娶妻生子后，两鬓逐渐斑白，有的已当了爷爷、奶奶。人生的长河不可逆转地向前流淌，自然却永远连绵不绝。看似只是春华秋实的周而复始，却不知在这一轮一轮地更替中，我们都在老去，谁也无法避免。

     我所就职的单位是2015年下半年成立的，年轻人多，女同志更多。短短三年的时间，生的孩子前前后后加起来近三十个，这速度，杠杠滴。有来的就有去的，上一辈和上上辈的老人，这几年相继离世，也有二十多个。离去的终归和土地融为了一体，而活着的人，该生的生，该笑的笑，该闹得闹。过年大家聚在一起，谈起那些过世的人，只是无奈的摇摇头。看来所有逝者在他人眼里，最终都不过是摇摇头的一声叹息而已。

  初二回娘家给老爹拜年，过了这个年，他就整整八十岁了。老爹身体硬朗，性格刚强。当兵出身的他，一辈子活人不服输、不低头。但必定进入了耄耋之年，年轻时在高寒地区为祖国戍守边疆的经历，让他的膝关节受到了损伤，随着年事的增高，走起路来越来越不得劲了。想起年前，我打电话给他，说要拿回去一幅手写体的对联。电话那头，他连连说：“不要，不要，你给我送来，我还得把它贴到门上。”当时甚是不解，今天就明白了，这样的年纪，再也不想也不能爬高上低了呀。

  夜晚，在月光的照耀下，我在楼下的公园里散步。夜色中腊梅的冷香扑鼻而来，时光仿佛又回到了12岁那年的春节，我提着蜡烛燃尽的灯笼从外面回来，月光下，自家院子里的腊梅开得正当时。我还想看见奶奶朝我微笑，“要是再出去，打哪个灯笼？”“拉那只羊灯。”我还想看见爷爷指着堆放在房檐下的大白菜，声音洪亮地说着年货买了什么，还缺什么。可这一切都淹没在了时间的洪流中，早已不复存在。南大街辘轳把巷里我家的独院拆除了已近四十年，院中那棵腊梅熟悉的香气，也只能在梦中偶尔闻见。

  去年春节的中国诗词大会上，一首叫《苔》的小诗在时光里苏醒。“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小小的苔花都不辜负光阴，不辜负青春，更何况人呢？纵观每个人的一生，从呱呱坠地，到懵懂年少，到成家立业，到儿婚女嫁，再到……这一生，只需穿过一个又一个时间的隘口，便完成了生命的历程。此间的悲喜、哀乐、冷暖，只有自知呀！

  单位里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多，他们正处在人生最美的花季。开全体大会坐在一起时，我就总想多看他们几眼，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在心里暗叹：“年轻，真好！”

  24岁那年，有当兵的朋友邀请周日去兵营玩儿，我带着妹妹一起去了。那天具体的细节已经毫无印象，只记得十余年后无意间和她闲聊起这件事，妹妹说：“姐，那一年在一群兵哥哥和军嫂里面，你年轻的脸庞胶原蛋白满满，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气息，好出众呀！”

  还有36岁，应该是二零零七年。那时我在忙着西安市最热门的工作——创建国家卫生城市。每一天，奔走在各个区县的学校里，从不知疲倦。

  六十一甲子，十二一轮回。把人生如果按十二年一个时间节点来记，那生命实在是太短暂了。相对于浩渺的宇宙，无限的星空，人世间的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但对于每一个个体，本命年就是在无形的时间之中找寻到的可以依附的有形。今天于其说我在回顾度过的每一个本命年，不如说是在时间的周而复中一次又一次地回望。

  为了更好地前行，人生路上需要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