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里的惊鸿 四季中的锦瑟

玉石子

       闲适的假期生活一开始，原来作息也可以这样任性。已近子夜时分，睡意却无。胡思乱想间又想到了那棵树，那棵桐树，那棵在四季更迭里依然笑傲江湖的泡桐树。 

        当在工作中投入的时间和精力达到饱和时，疲惫不堪中最想念的就是那个小家温暖的灯光，熟悉的厅堂，忠实的沙发，恣意的感觉。都说日久生情，没想到我竟然对一棵桐树的情感也在一年又一年里升温。看到它春去秋来，依然安在，就有一种《乱世佳人》中斯嘉丽重新拥有财富，脚踏庄园的土地时的满足和踏实感。十五年了，它似乎一直都是那个宠辱不惊的样子，没有见它魁梧健硕到逼人，也没有见它被岁月无情地偷走青春和灵魂，它就那么坚韧地挺立在围墙内侧，不惊，不喜，不怨，不艾，不怒，不争。 

        隆冬时节里，它顶着一树的小“绣球”，随西北风起舞，与数九寒并肩。其中也不乏有枯枝悲戚戚、焉焉然地垂落，但它依然“镇守墙根”，平静地面对这属于自然的节奏，命运的安排。我曾不止一次地在做饭闲隙，通过厨房那扇窗凝望着它陷入深思。当别的树都被风吹得“天花乱坠”的时候，它裁剪版的叶子却还能醉在风中，摆在枝头，与树枝偎依在一起很久很久，也不知是哪个北风劲吹、秋雨淅沥的夜，满身的黄叶与树枝依依惜别。可能是惧怕寂寞锁了深秋，盯上枝头，它悄悄地留下了满树的“绣球”。这是一种来年再相会的无言嘱托，也是一种生死相依的缠绵悱恻，更是活着和你一起顶天立地，去了念你独自抗击风雨的牵忧和不舍。这样的相依不仅仅是一种际遇的安排，还是一种“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不渝颂歌。

        到了来年的三四月份，那棵桐树就开始蓄足力量，任新绿爬上枝头。你瞧，那一片片嫩叶害羞地窥探着四周，偶遇鸟儿在枝头嬉戏，它娇弱的身躯试图为鸟儿铺展一床的温柔。似乎就在一夜间，嫩叶丛生的枝头竟然吹开了一个个淡紫色的小喇叭，傲娇地俯瞰着大地。再过几日，枝头尽显小喇叭的踪影，像一根根淡紫色的花杖枝叉在树上，遮挡了嫩叶，遮蔽了阳光，锁住了妩媚，也让淡淡的清香浸润了院墙内外。不要疑惑这花儿是从何而来，还记得冬日里枝头缀满的“小绣球”吗？原来那就是今日“小喇叭”的前身呀！想开成一朵花容易吗？曾经的彻骨寒，过往的冰雪杀都在时间的流里成了云烟。那一个个看似不起眼的花苞原来都蕴含着一朵朵花儿的芳魂！是曾经的严寒擦燃了它们的生命热情，是曾经的苦难磨砺了它们的成长性格。惧怕就意味着退缩，退缩就意味着失去。而桐树却在四季的轮回中无所畏惧，傲视群雄，赢得了一树的芳华，时光的静雅。

      《诗经·大雅·卷阿》中有这样的佳句：“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凤凰和鸣，歌声飘飞山岗；梧桐疯长，身披灿烂朝阳。古代有“栽桐引凤”之说，所以老人常言，只要自己是梧桐树，就不怕凤凰来作窝。 原来情趣可以联通情趣，美好可以相遇美好。只要我们具备一棵桐树的忠贞品格，涵养它的容忍气魄，并包它虽历经岁月蹉跎，四季更迭依旧暗长年轮、笑对挫折的谦和低调，年年叙写光阴的故事，世间的和歌，定能让自己有尊严且自信地活着，活着，成就春秋里的惊鸿，四季中的锦瑟。

泡桐树下听雨落，

笑看过往时如梭。

人世浮沉随芳歇，

似水流年眷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