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br></h3><h3> </h3><h3> 幼 时 过 年</h3><h3><br></h3><h3><br></h3><h3> 回想这几十年,在首都过过年,在军营过过年,在老家县城过的年更多。但印象深的还是幼时在乡间过年。说实话,比之在城过年,乡间更有年味儿。且不说除夕夜一直响彻年初一的爆竹声,也不说跳财神、崴花船丶打花鼓那份吹吹打打的热闹,单是卖糖人卖各式彩纸风车丶陀螺丶空竹和玻璃弹子球的,以及在地上摆上各种奖品套圈儿与那笃糖的担子,就将庄中心大街装点得五彩斑斓,年味儿十足,仿佛一幅展示民情民俗的长轴画卷。</h3><h3><br></h3><h3> 幼时过年,最爱看卖糖人师傅捏糖人了。说是做糖人儿,其实不单做各种人物,像关公舞青龙刀、悟空手执金箍棒、哪吒脚踏风火轮,也做各样的花鸟鱼虫。只见师傅以一根细芦苇管,从各色糖盒中轻轻沾上那么一点,用手捏巴几下,再用细芦管儿一吹,一个糖人形象便捏成了,不论人物动物,都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一件件都堪称艺术品。幼时的我,总要在那师傅的担子前呆呆看上半天,直到大人找来了,才迟顿慢步地被拉回家吃饭。</h3><h3><br></h3><h3> 髫年过年,最高兴的自生莫过于给长辈拜年。初一大早,穿上新衣,脸也不好好洗,忙不迭地先奔爷爷奶奶家,然后是叔叔婶婶丶姑父姨父……等把亲戚拜得差不多了,方回家向母亲一一报账:爷爷奶奶给了压岁钱多少,叔叔婶婶多少,姑父姨父多少。</h3><h3> </h3><h3><br></h3><h3> 儿时拜年那会儿,正值国家三年困难。虽数爷爷奶奶给的压岁钱多,但也就一张一圆或五角的票子,叔叔婶婶姑父姨父都是一张或两张一角的毛票。可时至今日,我却记得七岁那年,邻家一有位姑老太,既给了我1O枚2分硬币,还给了支带橡皮头的花铅笔。当时心里想,这位姑老太非我们家亲戚,怎么会给我压岁钱,而且还多了支花铅笔呢?经问过母亲方知:这个姑奶奶终生未嫁。母亲道:她既给你压岁钱和铅笔,你就拿着,等报名上了学,就好好学习。</h3><h3><br></h3><h3> 现在回想起来,这位姑奶奶脸皮白净,一脸的慈祥。我想,她应该蛮喜欢孩子,因为左邻右舍的孩子都从她那里获得了一份过年礼物。时光如白驹过隙。如今自己也成了老人,可学龄前的情景仿佛如昨,这又如何不让人感叹人生之短促呢?</h3><h3><br></h3><h3> 幼时乡间过年,最热闹的场面,当数人家迎娶新娘了。那时,庄上人家一般都把娶亲的日子选在过年的三五日里。一来过年了,自然不再要下田忙碌,二来过年迎娶,也能俭省些。儿时庄上迎新娘,花轿后总要跟个吹唢呐的。那唢呐声高亢嘹亮,极具器乐感。庄上有一黄姓唢呐手,是凡人家迎新娘都请他当吹手。但见他鼓起腮帮,一吹奏起那金灿灿的唢呐,那份喜洋洋的高亢声调儿,便压过一切声浪,真真是吹得人欢天喜地,心花绽放。许是他长期鼓腮帮吹唢呐,平时不吹,腮帮也像含了两颗糖丸似的鼓着。至今记得他鼓了腮吹唢呐的样子。</h3><h3> </h3><h3><br></h3><h3>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如今离儿时跟在吹唢呐人身后看迎娶新娘的日子,已过去了半个多世纪,不要说当年那黄姓唢呐手早已作古,就是当年的新娘新郎健在的怕已不多。<br></h3><h3><br></h3><h3> 前年我回乡过年,竟听得庄上又响起迎新娘的唢呐声。经打听得知,原是一对大学生新人,说喜欢大红花轿和红盖头。当花轿停入新郎家庭院,几位老奶奶用苍老如树干的手抚摸大红花轿,似在回想当年。</h3><h3><br></h3><h3> 记忆像一把刻刀,将幼年的一切都深深镌刻在脑海里。如今我们也到了爱回忆的年龄。当又一个新春来临之时,不知不觉便想到唐代刘希夷的诗: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是啊,踏入新年门槛,一个小楼昨夜听风雨,明朝深巷卖杏花的季节转瞬来临。于辞旧迎新三夜,我信手写下这幼时点滴记忆,自是告勉自己,当珍惜人生每一个春秋寒暑……</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