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h3><h3> 马建斌(晴雨轩主)</h3><h3> 随着春节的来临,一些很早的记忆会情不自禁的浮现在眼前。记得那时候,居住在兰州南关、新关等穆斯林集居的回坊,每当春节来临,本土回民也有过春节习惯的。但是,像张贴春联、祭拜祖先、迎送财神等汉人习俗是绝对被大家杜绝的。大人们虽然嘴里说着"汉人们的斯事"但行动还是配合着节日来临的节奏,照样会火急火燎的彻底打扫房间,刷墙糊仰撑(顶棚)、拆洗被褥的。</h3><h3> 临近春节的某个星期天,睡懒觉的我们,一个个早早的被妈妈们唤醒"起,起,起,上正大一滴一个个滴还睡着哩"。"上正大一"是啥意思到现在我还是模糊不清。暖暖的被窝很快被无情的掀起,瞬间被拆了,被里被面泡在了洗衣大铁盆里。大冬天的必须抓紧时间洗展开了凉晒,赶晚上得缝好,要不然只能盖棉絮网套了。那时候家家都拆洗,院子里已经没处凉晒了,只好在院门外栓绳晾晒。这时的整个巷子不用装扮,节日来临的气氛自然就出现了。</h3> <h3> 要说春节临近前最忙的行业,那就得数理发店、澡塘子了。俚语道"有钱没钱推头过年"。所以,家家理发店从早到晚得排队等候。不过也快,大人小孩各个推个小平头,连洗带理十几分钟搞定。我们居住在南关,自然要到庆阳路上的"兰州浴池"去洗理,一大早约上几个小伙伴来到浴池,候澡的队伍已排成长龙,好在大厅里准备有长长的椅子排成圈坐着排队,只需挪动屁股即可,排到了跟中彩了一样高兴。脱衣服入池,在漂着污垢沫子的大池里,本想游来游去嬉戏打闹一番,怎奈池中如煮饺子般挤在一起令人扫兴,胡乱洗洗草草了事。</h3> <h3> 三十那天的早上,总是被鞭炮声炸醒,无法按耐的我赶紧起床,第一件事检查一下口袋里昨天拆好的鞭炮还在不在——那时候我们放鞭炮都是拆开了一个一个的放,谁要是拿300响噼里啪啦一次放完,拿现在的话讲"他们家肯定有矿"。凭着一口袋的鞭炮,能在巷子里疯玩一天。下午时分,汉民小伙伴们一个个被家人唤回家里,不一会儿他们会换上新衣裤重新亮相的,引来回民小伙伴们羡慕的眼光。</h3> <h3> 我是家中的最小,兰州人称呼为"垫垫窝",所以每年的春节我也会有新衣服穿的,只是不在三十穿,会在初一的大早上穿上的。有一年,大概在我六七岁左右,工作在新兰服装厂的母亲请单位的师傅给我做了一套灰色的"中山装",初一穿出来人模人样的一亮相,引来无数大人们的赞叹和小伙伴们的羡慕嫉妒,小脸蛋都被揪红了,想想那时人们审美标准大家不言而喻了吧。</h3><h3> 开斋节炸油果子独有的甜香味道,随着春节的到来,也会在院子里汉民家的门窗中飘出。院邻中条件稍好的汉民邻居,在春节来临之前,会早早的请好回民邻居中炸油果子的高手,届时帮他们炸油果子。回民街坊帮忙不吃、不喝,饭点时回家吃饭,吃完饭接着干,说说笑笑中,馓子、花花子、蜜油果子在赞誉声中堆起,你请我愿,就这么简单。</h3> <h3> 我妈会过日子,平时省吃俭用,积攒些清油,有时也会在三十的晚上,我们睡下后,悄悄的给我们炸一些发面油果子,初一的早上就着碗底放有红枣核桃仁的奶茶,就算是过春节了——初一早上喝放有红枣核桃仁的奶茶算是兰州回民的独有,有什么寓意当然还是不得而知。另外,回坊上春节就是春节,永远不说"过年",压岁钱却永远都称为"年钱"。春节期间,大人们会给孩子们换好新票子,先是邻里间马家给张家孩子给一两毛钱,张家很快会给马家的孩子们还回来的。自然到手钱很快会被母亲们收回。当然,也会给我们留一些的,能让我们在巷口大街上买"乒乒乓"等只有春节才能见到的玩意儿。</h3><h3> 大吃大喝、糖果花生各家大都没有这个条件,炒些瓜子、大豆(蚕豆)分发给孩子们,这个能力家家还是有的。没有鸡鸭鱼肉,炒个百合、韭黄子,吃一顿"羊羔葱"炒肉拌"优等粉"拉条子是可以炫耀的,也能回味很久的。</h3> <h3> 那时候过春节还有一件乐事值得回味,那就是看电影。各单位给职工的福利之一就是包看电影,发电影票,电影院从早上六点开始放映至到深夜。记得有一年姐姐们带着我早上六点赶到大众电影院(现在的金城大剧院),看的是《从奴隶到将军》。当然接下来的几天里,什么印度的《大蓬车》、卓别林的《摩登时代》等等都是在春节期间看的。</h3><h3> 一年又一年,又到了春节来临的日子。这些年来城市大了,道路宽了大家却都喊年味淡了。是啊,过去城市小、道路窄、流动人口少,家里没有电视,手里没有手机,谁愿意呆在家里,都会出来走动游玩的,街面上自然到处是热闹的景象。现在的我们被钢筋水泥禁锢在单元门中,看电视、玩手机、吃零食,天天新衣服,顿顿美味佳肴,年味能不淡吗?随着年龄的增长,即将老去的我们品味曾经回汉杂居在大杂院里,邻里间和睦相处过春节的味道却愈来愈浓了。</h3><h3><br></h3><h3> 2019.2.3(腊月二十九)马建斌于晴雨轩</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