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起老祖母

陈爱昌

<p class="ql-block">  昨日,又和弟弟聊起祖母……</p><p class="ql-block"> 记忆里的老祖母,信佛吃素,爱吃霉制食品。</p><p class="ql-block"> 祖母对霉制食品情有独钟,这是萧山人的饮食习惯所致。霉干菜、霉千张、霉毛豆和霉豆腐…… 都是地道的家乡传统土菜。霉干菜以浸泡,沥干,再干焖发酵制作而成,食用的时候,将其放置在碗中,面上放几片竹笋,点上几滴香油和女儿红(黄酒),上锅蒸透,夹上一筷子,感觉笋的清香渗入干菜中,非常鲜美。霉干菜必须趁热吃,捧上一碗热腾腾的米饭,诱人食欲,味道好煞!</p><p class="ql-block"> 摆弄霉菜梗是老祖母的最爱。制作霉菜梗也是一个技术活,当然体力活会唤子孙来干。霉菜梗的原料是苋菜,制作时,要对苋菜梗筛选、清洗、断切、晾干、浸泡、发酵等工序,这是她每年要督促我父亲购买苋菜梗的原因。祖母常说:“霉菜梗闻着臭,吃起来香!阿福、阿大、阿才欢喜煞!黑龙江的爱钦、武汉的爱坤回来要吃咯。”</p><p class="ql-block"> 祖母偶尔去朱天庙拜佛,由于信佛,故心态祥和。她告诉我:“地里三样荤,韭菜、大蒜和大葱;海中三种素,紫菜、海带和海苔"。呵!佛教怎么把植物视为“荤”?我至今还是不解。</p><p class="ql-block"> 记忆里的老祖母,腰板没有挺直过。</p><p class="ql-block">父亲说:“你祖母年轻时腰板也是笔挺咯,缠着小脚,也是身材娇小玲珑的美女。”祖母几十年的守寡和艰难的岁月的沧桑,慢慢地形成了佝偻的身影。步履蹒跚的她,尽管活动半径非常小,还是坚持做家务,剥豆荚、穿针线仍然非常敏捷。她爱唠家常,但从不大声,总是一副和蔼的样子,也有一种别样的老态优雅。</p><p class="ql-block"> 我叔是个厨子,常常说:“你娘娘(祖母)吃素营养差,吃荤才会腰板直起来。”每逢过年过节掌勺时,都会乘其不备,随手一勺鸡汤放入老祖母的素菜碗里。祖母还常说:“阿才炒菜的水平就是高,味道蛮蛮鲜!”</p><p class="ql-block"> 记忆里的老祖母,喜欢唠叨,仿佛有讲不完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祖母常会用浓重的家乡土语对过去的岁月娓娓道来,即使艰辛的事也不带一点辛酸,也不露一丝伤感,就像讲述一段鲜为人知故事。</p><p class="ql-block"> 讲我父亲年少就晓得挣钱,十七岁就从萧山赶到下三府嘉兴纬成公司做工。年少无知,上班偷看窗外的火车,被老板发现,丢了工作,垂头丧气打道回府…… 祖母直呼我父亲的小名说:“阿福在第二年纬成公司招工时候,阿福又去报名,老板竟然没有认出来。”</p><p class="ql-block"> 讲我刚出生的时候,就请南堰瞎子先生算过命,说长大成人肯定是医生,但命中缺火,这是我名字中带“昌”的原因。可是,我至今没有一丁点做医生的缘分。</p><p class="ql-block"> 讲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吃甘蔗,老是嚷嚷:啥辰光,娘舅甘蔗背背来哉。</p><p class="ql-block"> 讲我小时候屁股特别大,刚会走路时,一扭一扭的。稍大一点就学马路对面臭豆腐摊的阿五吆喝:臭豆腐干一百块(元) …… 还学姐姐唱戏:梁山泊唻祝英台 ……</p><p class="ql-block"> 还讲我弟弟爱民不乖,哥哥和姐姐都说他是扒螺丝船上抱来的,吓唬他,惹得弟弟嚎啕大哭。</p><p class="ql-block"> 记忆里的老祖母,喜欢纺纱,仿佛有做不完的事。</p><p class="ql-block"> 旧时萧山农村的妇女是不下田的,真正的“男主外,女主内”。所以祖母不仅会纺纱,还会织布。据父亲讲:“你祖母没到下三府时,全家的土布都是她的手摇纺车和脚踏织机做出来的,织的土布不比那些咔叽、华达布料差,标准纯棉咯。”</p><p class="ql-block"> 从萧山到嘉兴,祖母不用纺纱织布了,但还会唤儿子弄了台手摇纺车过过瘾。祖母说:“手不摇纺车,那心会痒,空落落的。”</p><p class="ql-block"> 是哦!那呜……呜…… 的手摇纺车声,才是祖母生活在人间的忙碌和快乐。</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