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 那个冬季,有点累。</span></h3><h3> 冰天雪地的海拉尔,气温降至零下40度。漫天飞雪,苍茫天地间浑然一色,刚着落的安-12机身霎时积满了雪花。</h3><h3> 一股凛冽寒风扬起停机坪上的积雪迎面扑来,我忽感趔趄,脸如针刺。</h3><h3> 那晚,也许是我太累,真的太累,用完晚餐倒头便睡。</h3><h3> 翌日,窗外的雪光溢满了房间,我还捂在被窝里,望着斑驳的玻璃窗发呆。说来也怪,每次来海拉尔都是冬季,没眼福欣赏海拉尔河的绿色风光和呼伦贝尔草原的郁郁葱葱,目睹的仅是呼伦贝尔苍茫的冰天雪地。当然,牧民在白雪茫茫的草原上信马由缰、策马飞驰的印象挥之不去。启程前,仍然奢望目睹冰封的呼伦湖日出,然而疲惫的我,加上北方的暖气房间实在暖和,一想到室外天寒地冻,我差点没有离开被窝的勇气。</h3><h3> 然而,一种与“涡桨—6”国产飞机发动机朝夕相处的感情和虔诚,催促我们吃完早餐就直赴机场。天恰不作美,启程时还是小雪,如柳絮飘忽。岂料踏入机舱,雪渐变大,犹如一幅连绵不断的帷幔,歪歪扭扭、扬扬洒洒地坠落。</h3><h3> “涡桨—6”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机尾扬起汹涌颤抖的雾花,苍茫天地不再静穆。</h3> <p class="ql-block"> 那次赴海拉尔,真的有点狼狈,没带高筒皮靴子。由于年轻脚汗盛,干燥的北方仍然如此,单靴内总是湿漉漉的,冻得脚指钻心疼。在机场服务社买了2双棉垫,轮流在靴内更换。那潮湿的鞋垫就在热水汀上烘,哈!满屋的臭味,惹得廖大超将其扔到窗外雪沟里……</p><p class="ql-block"> 每逢疲惫而食欲不佳时,我离不开辣,故临走没忘带一瓶辣椒酱踏上机场。辣酱真的非常好吃,当阳服务社买的。那一瓶辣酱几个人吃了一个星期,从当阳一直吃到海拉尔返航前的午餐,最后就用手指伸到瓶里刮干净才罢休。辣酱瓶子留在空勤灶餐厅里,临走时还在营房服务社里买了一瓶,但吃不出南方辣酱的味道。</p><p class="ql-block"> 那个冬季,我感觉仿佛在流浪。去了大托铺、双流,随后又去了格尔木、日喀则等地方。高原的寒冷、缺氧,我的鼻腔偶会微微渗血,这种疲惫必须亲历才会感知的。那个冬天,虽然到处奔波,每每踏上一块土地都没久留,但我仍然感觉是“值得回忆的冬季”。那些日子有艰辛磨砺,有愉悦感受,还有一种责任,那就是国产“涡桨—6”的试飞,以一种虔诚摸索着、呵护着…… </p><p class="ql-block"> 王家墩是我执行任务的最后一站,那时候我真的感觉非常疲惫,只是不说而已。我忘不了王家墩,硬生生地站在停机坪上,被冻感冒。虽然离指挥塔台近在咫尺,怎么也没有放飞或取消的指令。在寒风中傻傻吹了一个多小时,日薄西山时才告知改飞。手脚麻木的我,竟然没有气恼的冲动,顺便搭其他机组的车去营房。车晃晃悠悠地行驶在停机坪前道上,我不想坐,坐着感觉更冷,站着仍然感到鼻塞和头晕。</p><p class="ql-block"> 我在王家墩歇了一晚,没再停留就回到当阳,岂料出机舱不慎摔倒送进医院。我以为仅是试飞工作的暂停间隙,如同音乐的休止符,然而医院却误判为美尼尔氏症而停飞,我充满百般无奈不忍离弃。</p><p class="ql-block"> 从此,我再没有踏进过安—12飞机的机舱,没有再按过“涡桨—6”发动机起动按钮。王家墩,成了我“流浪”的终点。</p><p class="ql-block"> 尽管如此,离开部队的我,还会常常望着安—12飞机模型,回忆起那些日子和那段心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