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父亲的自行车》</p><p>文/刘方红</p><p>图片/网络(致谢)</p> <h3> 1979年父亲从济南腊山调回莱芜钢铁厂的时候,带回来一辆东北生产的“长白山”牌自行车。那是父亲在济南工作时攒了120元将近三个月的工资买的一辆二手的自行车,在调回莱钢的时候,父亲舍不得把它卖掉,不远百里把它带了回来。</h3><h3> 父亲对他那辆自行车十分珍爱,刚刚回到家,父亲就骑着它跑到新泰一家车行,把车子全身上下打了蜡,立刻,那辆自行车整体看起来就好像换了新的一样,巧手的母亲还用毛线编织了座套和把套。从此,父亲就开始了每周末都骑自行车从莱钢往家里赶班的日子。每逢周六的傍晚,我都会一个人悄悄的跑到村外那条羊肠小道上,远远地,遥望着路的尽头,盼望着父亲那熟悉的身影骑着自行车摇晃着车铃铛向我骑过来。当真正看到远处父亲的身影出现时,我的心情立刻雀跃起来,赶紧小跑几步上前迎去,而这时,父亲也看到了我,他会笑眯眯的停下车,把我抱起来放到车子前面的大梁上带着我回家,瘦小的我坐在自行车的大梁上被父亲稳稳地带着一路颠簸着骑回家。当到了家门口,那些小伙伴们便会蜂拥而至,他们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我,更有甚者用手摸摸自行车的轮子和铃铛。那个年代在农村,父亲能拥有这样一辆自行车,不亚于现在的家庭拥有一辆宝马一样贵重。</h3><h3> 在我回忆的画面里,经常会出现这样一个镜头,父亲骑着车,我扎着两条歪歪扭扭的小辫,身穿碎花素色公主裙,坐在父亲自行车前面的大梁上,手里拿着父亲刚刚给买的一只冰棍,一不小心没坐住,出溜一下从大梁上掉了下来,而我紧急之下一下攥住车把,而另一只手还没忘记那只冰棍,依然不慌不忙的往嘴里抿着,父亲看我那样,笑了,故意不停车。我就那样蜷缩着腿用一只手攥住车把一边吃着冰棍一边吊在自行车上任父亲骑着行驶了很长一段路才停下来。那副滑稽而难忘的镜头至今还印在我难以磨灭的记忆里。</h3><h3> 1981年,我的弟弟出生了,父亲是国家正式职工,是只能要一个孩子的。这下,可违反了刚刚规定实施的计划生育政策。罚款是必然的,按照规定,罚款会更多。当父亲把所有的积蓄都凑出来的时候,还是不够,于是,父亲那辆自行车便被政府人员推走了。没有了车子上班的父亲,就好比翱翔的鸟儿失去了能够飞翔的翅膀。那个夜晚,我们谁也没睡,父亲在院子里抽着烟踱来踱去,最后父亲一狠心去了村委。半夜,父亲推着他那辆心爱的自行车回来了,当清脆的车铃铛在院子里响起来时,我赶紧的跑出去,依偎在父亲的怀里,惊喜的抚摸着那辆失而复得自行车,一个劲的问父亲怎么推回来的,父亲说,他遇到好人了,当那些办事的政府人员了解到这辆车子是父亲来回上班的“腿”时,答应父亲用他那块手表来换回自行车。说起父亲那块手表,父亲也是心疼了好多年,那是1975年在青岛当兵的五叔花了85块钱给父亲买的一块“金猫”牌的手表。手表与自行车相比,还是自行车对父亲更重要一些,于是,父亲在衡量很久以后,最终还是用他那块很珍爱的手表换回了自行车。几年后,父亲又花重金买了一块“海鸥”牌的手表,才算了结了他当年忍痛割爱失去手表时候的无奈了。</h3><h3> 弟弟长大一点后,每个周末的黄昏在村口等父亲回家的身影又多了一个。每次一等到父亲,我和弟弟便会再次扑上去,这时候,父亲会把弟弟放在大梁上,而渐渐长大的我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我们一路唱着歌儿回家,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冒出袅袅的炊烟和饭菜的香气,那种温馨的记忆深深刻在我的脑海里,不管过去多少年,依然清晰。</h3><h3> 如今,父亲已经过世两年多了。他再也不能骑着自行车从村口载着我们姐弟俩回家了。那辆已经废弃的“功臣”自行车和父亲一样完成了它这一生的使命。如今,它静静地卧在老家里那个角落里,浑身布满了灰尘。每每看到它,我的心里总是莫名的生出一丝感动。是它,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给了我们多少精神上的安慰和欢乐,也是它载着父亲一路征程风风雨雨为我们撑起了这个家啊!我想,父亲对它,也是很有感情的,不然,这么多年,多少不用的东西都丢弃了,唯独这辆破旧的再不能骑的自行车,一直还存放在家里某个角落,或许,在父亲心里,它就是父亲几十年如一日不离不弃的老朋友了。</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