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临近年底,同事大林在城乡结合部的菜市场买了一只农家家养的活鸡准备在过年前宰杀。没想第二天,这个大屁股的芦花鸡就下了一个蛋,搞得大林很是纠结,这鸡到底是宰还是不宰?以后,这个鸡仿佛意识到自己面临的险境,很争气地每天产一个蛋,大林家冰箱的蛋盒里塞满了鸡蛋,也从此动摇了宰鸡吃肉的念头。</h3> <h3> 在我的家乡,传统的年是从腊月廿三开始的,民谚有这样的说法“廿三祭灶,廿四掸尘,廿五做豆腐,廿六去割肉,廿七宰年鸡……”宰年鸡是年俗中一项重要的内容,客人要来,自然要备些肉菜,小户人家不可能每家都杀年猪过年,但杀个鸡、宰个鸭还是属于经济上能够承受的范围。而且“鸡”同“吉”谐音,有吉利、吉祥如意的意思,年底宰鸡也是讨个口彩,承载着许多朴素、美好的愿景。</h3> <h3> 其实,“年鸡”除了是过年时宰的鸡,另一层意思,它还是我们好多人家养了一年的鸡,至少,在我们小时候就是这样的。</h3> <h3> 春天来了,草儿变绿,油菜抽梗了,苜蓿绿油油一片,田野上呈现葳蕤的景象。小鸡草一簇簇地发出来,热闹地长叶抽穗。这个时候,都会有挑着竹箩筐的小贩,走村窜巷,吆喝着:“小鸡小鸭要伐?有小鸡小鸭卖!”摇晃颤悠的扁担两头挑着箩筐中细声细气的“唧唧”声。</h3> <h3> 卖小鸡的很快被一些大妈大婶围住,那些毛茸茸的小家伙露出怯生生的表情,互相拥挤着,从箩筐的这头簇拥到那头,似乎想逃脱,但最终还是顺从地被一个个领走了。</h3> <h3> 总有几只小鸡会被母亲领回家,它们在水缸边上的破箩筐中安了家,照顾它们的任务落到了我和妹妹身上。</h3> <h3> 我们去田埂上剪嫩草喂它们,拌在碎米和细糠里。给它们水喝,抚摸它们柔软的绒毛,我们很快就喜欢上了它们萌萌的样子。儿时,没有太多的玩具,小鸡就是我们的宠物。</h3> <h3> 夏季来临的时候,我们去小河边、沟渠里捉小鱼小虾,摸些河蚌、蛳螺来给它们打牙祭。小鸡在我们的宠爱下逐渐长出了丰满的羽翼,一个个出落得英姿飒爽、亭亭玉立。</h3> <h3> 秋收的时候,每天放学后我们都会去田野里捡稻穗,捡拾农人遗漏的谷穗,扯下一粒粒的谷子填饱它们日渐壮实的身躯。这个时候,公鸡会打鸣了,母鸡会抱窝了。</h3> <h3> 随着冬天的来临,年越来越近,近得让人仿佛听到它脚步的声音。我们都知道接下来的剧情和那早已注定好了的结局。</h3> <h3> 母亲盘算着要把两只鸡送人,大伯家的媳妇生小孩坐月子,小爷爷今年八十大寿,都需要鸡去充当人情往来的礼物。还剩下的两个,准备年前宰杀。妹妹当即就哭闹起来,哀求着母亲:“不要杀嘛!不要杀嘛!”虽然我心里也很是不舍,但知道家里条件一般,这两个鸡将是春节待客的主菜,低声嚷了几句就不再吭声。</h3> <h3> 母亲说:“等来年,我们再领几个小鸡回来,这次,多领几个,一直养着,直到它们走不动路了也不宰,好不好?”“小妹,你不想吃鸡肉吗?你不是一直惦记着鸡汁水烧的年糕汤吗?”母亲总有办法哄着妹妹,让她破涕为笑。</h3> <h3> 我想,大林最终把那只芦花鸡留了下来,一定也是触动了他那一份年少时养年鸡的难了情结了吧!</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