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年味

刘云龙

<h3>  过年在外,会很不习惯的。当听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心中会油然而生“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淡淡伤感。于是,年少时的狂热感性、成人后的理性思索,便铺天盖地地涌入脑际,让本来就恋家且又独处异乡的人们终于按捺不住思乡的情愫,细细品味起老家浓浓的年味来。</h3> <h3>  小年过后,无论地处天涯海角,在外打工、上班族便会清理、盘点手头杂事,携妻带子,大包小包,不约而同地回到生之养之的乡下老窝。混好点的,自然是春风满面、意气昂扬;混差点的,尽管会有点“无颜面对江东父老”的惭愧,但只有回到老家,回到父母同胞的身边,才会寻得些许安全、踏实,使焦灼、落魄、无奈的内心得以熨帖抚慰。儿女是爷娘的心头肉,他们喜儿女之所喜,忧儿女之所忧;断然不会在儿女深陷困境时雪上加霜。有年28中午,我在老家车站目睹了“父送女归、父不能归”之情景,父亲千叮咛万嘱咐,女儿含泪再三劝其返回,他却于冽冽寒风中直至车子开动,女儿狠命向父亲招手,车内清晰听到凄楚的啜泣声。不能在家过年了,我的心情本来就是涩涩的,加之耳濡目染、触景生情,眼泪簌簌地流下来了。儿女在外,永远是父母的牵挂;越是到了年坎,这份牵挂越来越浓。所以,从此意说,老人们过的是孩子们的年,回家过年便是儿女固守的责任和义务。</h3> <h3>  元日下午,待对对联、过门钱贴好,大红灯笼挂好后,便开始祭祖。最普遍方式便是上坟。长辈们领着小辈们到祖坟莹地,添添新土,摆上佳肴果馔、斟杯酒水、烧叠纸钱、放点烟花爆竹、磕头跪拜,缅怀亡逝先人,希冀他们在天之灵保佑晚辈来年人丁兴旺、事业发达。“请老爷老嬷”是老家相当隆重的祭祖仪式,几年才组织一次。旁观者会根据规模大小对家族兴旺、团结与否作出相应裁定。家族按人丁凑钱,集体办置些鞭炮、烟酒糖茶、香烛之类;而后各家各自供奉上些鱼、猪头之类供品,有头面的或许还要捐献些上好烟酒茶。小进年29或大进年30下午,男子燃放鞭炮、烧香磕头迎取老人灵魂回家过年。晚上,大家便纷纷到族谱前看看各家血脉分支与人丁兴旺,拉拉家常里短和奇闻轶事。大年初一下午,要送老爷老嬷归天了,族长便一边烧纸,一边念叨些祈祷、保佑软语;年少者在敞亮地将早早高挂起来的鞭炮点燃,全场顿时硝烟弥漫,鞭炮声此起彼伏、空旷震耳,炸去了身边晦气,迎来了新年步步好运!</h3><h3><br></h3> <h3>  大年初一,给辈高长者磕头拜年。早上,人们都起得特别早;特别是孩子们,按耐不住放鞭炮和穿新衣的激动和兴奋。吃了水饺,男女老少皆穿着干净新鲜,熙熙攘攘去给辈长老者磕头拜年,希望老年人身体健康、长命百岁。辈长者往往在屋里铺上席子、麻袋,预备好烟、酒、糖果或压岁钱,专伺来磕头的后生。一进门,后生们一边喊着类似“大爷,过年好”,一边磕头跪拜;长者便寒暄地招呼大家里屋坐,顺便给成年人香烟,给孩子们往口袋里大把大把装糖果。倘若没见应来者,老人家心里会犯嘀咕。如今,生活条件好了,糖果对孩子们来说已不稀罕;而在我们儿时,磕头所挣往往是爆米花、软枣等,很少能得到的零食。那时,为多挣零食,我们还穿上多口袋衣服,一圈下来往往袋袋盈满。孩子毕竟是孩子,尽管磕头动机歪曲,老人们是不足怪的;熬到了这份上,脸上实在光彩,内心颇感喜悦。如今,对异地人来说,磕头拜年显然有些愚昧落后,但对我们这些从老家走出来的人来说,恰觉得老家人忠厚实在,民风自然淳朴,年味喜庆浓郁。</h3> <h3>  剩余的,便是吃喝玩乐了。忙活了一年,家家都备办了丰盛年货,尽情享受着新年喜庆、祥和。最乐当属于孩子了,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玩着各式各样的烟花爆竹,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神情陶醉了年少不再的成人。平日里,青年人都在厂里上班,此时趁着还没有开业,今天你家,明天我家,喝茶、酗酒、打扑克、搓麻将,玩个通宵达旦、酣畅淋漓。族里老少爷们也是常常聚聚,融洽那因忙碌而疏远了的血脉亲情。亲戚间串门走动,联络联络彼此感情;不在乎礼品,在乎的是那份礼节和问候。老太、大闺女、小媳妇还纷纷加入文艺宣传队,锣鼓喧天,舞狮跑龙、扭起高跷秧歌,一展圆润歌喉,处处洋溢着今朝的滋润,畅想着明天的美好,为节日气氛平添了喜庆、祥和色彩。就这样,老人们喜天伦之乐,中年人乐老少之乐,孩子们忙天真之乐,各乐各的一份乐去。对我们这些从黄土地走出、老少爷们认为有出息的人来说,自然会享受优厚待遇、得到善待;不妨到东门西户聊聊,做一次地地道道庄稼人,算是弥补了那份本不该有、却因职业分工而失落了的亲情和美德。衣服脏了,可以清洗;茶具脏,可以强忍下咽;室温冷,可以多添衣。我们最不能辜负的,是老少爷们的难却盛情!</h3> <h3>  老家的年味,在于旷远而持久的鞭炮声;在于父母的温情守候,儿女们的责任和义务;在于老少爷们的血脉亲情、伙计们的真挚友情;在于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期盼和祝福!</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