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柴

闲听风云

<h3>卖柴</h3><h3>写完《卖谷》、《卖猪》两篇文章后,朋友远方先生问:下一篇是卖柴吧。我不禁会心一笑。这一笑是对朋友间心有灵犀的回复,也是对过去生活经历的回忆。</h3><h3>卖粮让我体会到了“一粒粮食一滴汗”的艰辛,卖猪让我看到了“勒紧腰带过日子”的贫穷。 </h3><h3>生在农村,长在农村的六、七十年代之前的人应该都经历过,在那个物质严重匮乏的年代,农村家庭收入来源主要就是卖粮食、卖猪和卖柴。&nbsp;&nbsp;&nbsp; </h3><h3>老家座落在山冲里,屋外,山连着山,压迫视线。山上长的几乎全是松树,春天时郁郁葱葱,青黛含翠,密密麻麻,连绵一片,“接天青松无穷碧”。经过风吹日晒,深秋时节,枯瘦萧条,松树毛枯落一地,铺满树脚下,一层层的,踩在上面,软绵绵的。还有长在树上的松树球,四处散滚,乒乓球大小,褐黑色,也是常用的柴禾。有的还倔犟地粘长在树枝上,未落,那就要用竹蒿敲打,如果还打不下来,就爬上树去摘,所以我从小就练就了会爬树的本领。</h3><h3>&nbsp;农村里用作柴禾烧火的什么都有,稻草把子、棉花梗子、牛屎壳、粗糠壳、棉籽壳、枯叶、干树枝……到处都是,随处可取。当然,最好烧、最省事、火力也最大的柴禾,应该就是用斧头把锯成一节节的松树干劈开的“劈柴”。不过,这种柴,不是随便就能有的。因为当时生产大队有规定,不准到山上砍松树做“劈柴”。为此,那时大队还安排专人看山。看山事不是一般人能做的:要是男人,还要有点“傻”,不讲情面,敢得罪乡里乡亲。常常听见“看山人”拖着绵长的、骄傲的喝令声----“不准上山砍树哟……”。印象里,“看山人”很有权威、很神气,剪着手,踱着方步,叨着烟卷,哼着调。</h3><h3>&nbsp; 就地取“柴”,向来是农家人的生活习惯和生存法则。正如俗语所说,“靠山吃山”,“常在河边走,那有不湿鞋的”。村子里几乎每家还是偷偷地到山上去砍过树,和看山的人“打游击”,互相通风报信,掩护包庇。</h3><h3>我和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常常被父母赶到山上,规定任务捡拾柴禾。父母也在农闲时节或做完农活后,到山上拾柴。那时小些,常常被荊丛刺不是划破脸皮,就是刺破手皮。摔跤跌倒更是家常便饭。捡拾回来的柴禾除了自己家烧火做饭外,往往还会剩余不少,父母就常常在寒冬季节凌晨,挑着送到二三十里远的邻县集镇去卖。这也是那时农村人家的“副业”。我的学费及家里一些开支就是靠卖柴来支付的。</h3><h3>选择冬季凌晨去卖,有这么几个缘由:一个是一般在冬季城镇上的人家买柴要多些,也能卖个好价钱,二来是怕被别人发现,三是要挑到离家二三十里的镇上去卖,路途遥远,早去早回,不耽搁干农活。有时父母卖完柴回来,天还只是刚亮。我还未起床。还有时会带回一两根油条或一两个馒头给我吃。那时的我是多么的高兴,即便是寒冬,也觉得温暖如春。因我年纪小,兄弟姐妹几个,只有我没有挑担去卖过柴。但我却跟随父母去卖过柴。</h3><h3>隆冬时节的凌晨,寒风凛冽,寒气袭人。父母就起床了,顾不上洗漱,拿着毛巾和一只手电筒,挑起柴禾,迎风而出。</h3><h3>从我家到邻县蕲春竹瓦集镇有二、三十里路程,还要翻越一座山,先上山再下山。山高路窄,崎岖不平。一条小溪河沿着山顶逶迤盘旋而下,河堤即是山路,翻山必朔溪而上。溪水弯弯曲曲,与山路并行。中间一处早期有简易石板桥,后来不知何时何故,石断桥毁。靠几块跳石连接。溪水从跳石的缝隙中流走。父母挑着重担走在跳石上,小心翼翼,颤颤巍巍。一百几十斤的柴禾压在肩上,天寒地冻。特别是上山时,父亲是步履维艰,一迈一哼。父母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常常是左肩累了换右肩,右肩沉了调左肩,一根木扁担在他们的肩膀上艰难地磨蹭、旋转着,也在父母的肩膀上磨出一道深痕,血红一片。走一程,歇一间,终于到了集镇,站立在街头,守着柴禾,等人来沽。</h3><h3>时间是一种充满魔力的尺度。我们常因时间而感怀,不仅因为时光是忠实的见证者,更因它是伟大的书写者。在时光如梭的流逝中,我们经历了什么?所经历的究竟又有何意义?我们已经成长,但仍时刻充满彷徨、困惑与无助。许多事情只有经过时间的磨砺,才能显现出它真正的意义。</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