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字如面

云裳秀

习惯的翻看QQ里的随笔日记，可怜的没有一个标点符号在此扎守。。。

扪心自问，六年前的这个日子，我的魂掉进一个深的探不到底的井里，心像一只雏鸟，与风雨雷电挣扎中，一点点的自赎，一点点的锐变。

今天，终于顺着光爬到井的边缘，用积攒的勇气给您留下只言片语。

明知没有邮差可聘，也明了您隔山的眼睛无法明察秋毫，但还是愿意把朵朵心事，如数家珍的栓与只有你我才能感应的心藤，希望若隐若现的这根共颤，让你我拥着泪如泉涌之后的酣畅淋漓！

每年的这个节点，无关戏弄，只要风稍稍卷来一点点您的气息，我都会迅速蹲在以泪和泥砌成的墙根，掐着冰尖裹着的记忆磨盘，把蛛丝马迹碾的细碎细碎。

刻骨的一三年，山坡上的树疲惫不堪，蹲在树下的芦苇嘴唇上爬了好多的火泡泡，杵在咱家围墙最高处的杨树说，这样的干旱会要了秦岭的半条命。

是的，窗外，几朵黄腊梅的花蕾在枝上死里逃生；窗内，您在窗明几亮的桌前，翻出从集市上买回的新年窗花，比划着那扇窗子映衬那朵花，好让年味虽败犹荣的高挺着脖颈。

探望您返回的路上，心里琢磨，腊梅一直僵持着不落泪，一如您不在健康的心脏，顽强的激励着脉搏，支撑起我们的天空。

从小喜欢吃饺子，尤其馋您排在小年蒲团上的小精致，眯着眼睛看，喜盈盈的您站在雾气腾腾里，娴熟的一勺子捞起全家的湿漉漉幸福……

而腊月二十五，救护车载着躺在弟弟怀里的您疾驰，我没有跑过车轮，像您掌心跑丢的一枚饺子，坠入四面漆黑的冰窖，摔的那叫一个脆生生的疼。

只记得，那天的风，刺骨的刮，痛得我如刀刃上蹩脚的懦夫，放任泪水横冲直撞。

腊月二十七，您真的走了。

在一场没有任何征兆的鹅毛大雪中，我懂，那是您用一生修果换来的天堂地毯，也是您仁慈万物干渴的最后一滴恩惠。

一四年。与我，举步维艰。

与浑浑噩噩中，我把自己架在失眠的锅上熬，总想从里面救赎丝丝缕缕的罪过。

那一年，我变得更加固执，一根筋的背转身咬牙铁齿的恨过一个人。但当他站到我的面前，嘴唇的唯诺不前把心底的诺言撕的无路可逃。

经历是个怕极了的怪兽，扒开残酷，洞察世上的人皆有苦衷，慢慢地，学会不在恨人，只怨狭隘，因它绕梁盘旋，隐隐的吹，吹得让裹在疤痕上的创可贴，顾头顾不了尾。

辗转中，我见证了邻居叔叔病榻前没了自尊的心焦力瘁；去医院探望闫叔叔时瞧到插满管子的无谓折磨；更目睹了因侍弄卧床十年的老爸，兄妹亲情老死不相往来……欣慰您的不辞而别，是上苍对您的一种最大开恩。庆幸您没有变体遭受医疗器戒的折磨，更没有让我们活着的亲情背负高昂医药费的变态拉锯扯锯，您无债一身轻的踩着莲花步远游了，就似菩萨化身，超度我们的在世情感，下一辈子您还是我们的唯一。

一五年。维稳随和。

爸还是像入了魔的耄耋少年，时时踩着您的足迹，拉开的幕幕皆是您的音容笑貌。

再去探望爸时，我不会残酷的请爸陪我去您的坟头坐坐。因为爸说一踏上这条路就心慌气短，更管不住没出息的眼泪……于是，我们在爸相逢的日子，不再提生命赋予您的称呼，我和姐绞尽脑汁，绕了山路十八弯，他总会一语定乾坤，你妈说……你妈喜欢……瞧，您没用动用一针一线捆绑，而爸死心塌地得一塌糊涂……有几次，背转身，拧巴的挤了几滴眼泪，替您生前所受的委屈不公，但从爸的悔过泪水，读出您的独具匠心。爱一个人，就是纵容他在生活中的飞扬跋扈。

一六年。雕刻感恩。

婆婆说：（披着铠甲送您最后一程的回归）：你妈走了，你也成了没妈的孩子，如果我儿子欺负你，告诉我，我替你妈收拾他。----------Duang，虚张声势的弦，崩溃在掏心窝的汪洋里。

妙哉，婆婆是您定夺的，我在恩泽您的英明选择。

瞧，婆婆接过您的大旗，就像您从没离开过，我还是在爱的滋润下，睡到自来醒。

从您手把手教我识文断字起，说不出冠冕堂皇的之乎者也，但与人为善牢记在心。没有高深的信仰，信奉因果，相信一个巴掌拍不响浅薄下的拔张弩弓。

为了传扬您的骨风，为了延续美德，听您的嘱咐，我挎着筐呢，沿途捡拾！

一七年。

心在笔尖低语，寒在窗缝，急的直撞墙。

为了让您看到一个放心的我，更为了一个好心态藏您，我学会了跑步。不是跑步比书更能创造神话，而是跑步唯一不受牵绊，单枪匹马出门，只要脚下的路不使绊子，可以把书中喜欢的文字趁着黎明沿街播种，等到想您的心疯荡漾起来 ，满池塘映衬的都是您的笑脸盈盈。

一八年。

小年的饺子擦着浓香溜着窗棂视察温情，几个顽皮的孩子瞄着窜天猴挤眉弄眼。

啪，同守一颗心的天空，噼里啪啦。。。

听着孩子们的炮声，记得，您说我是鞭炮脾气，只要急了，分分钟先把自己炸的遍体鳞伤……好在，您放心，绕了两千一百九十个圈的我，收敛了好多火爆，懂得极力规避燃点，把所有的心思投入生活，给自己舒服也给爱我的一切人安心。

一九年。

约见的日子，没有天梯，只能凭记忆的扶梯攀上最靓的那颗星光，再次闻闻您给我们兄妹烧了几盘闭上眼睛也忘不了的妈妈牌味道！

抽空，拨了几次无人应答的电话，知道爸今天又固执的等在您和他分手的原地，翘首以望。

终于，手机送来爽朗的声音，和爸煮了四十多分钟的电话粥，但一直极力不在爸的耳边提您半个字，不是怠慢了您，而是为了爸好不容易摁下的平和，把您深深地藏在心底，斟作艰难困苦时血液里一滴酒的蝴蝶效应。

我举杯，您随意。

说好的，都不哭，不再流泪，因为眼泪还要用心劲供养，留一份灿烂，给明年的今天再相聚！

最后再说一句悄悄话：听人说，地上一年，天上四载，那您现在该是如花似玉的芳龄，建议您千万不要在同医生谈恋爱，因为老话说，医生守着病媳妇，看看这辈子您吃了多少红红绿绿的药丸，至于将来的爸爸用何种手艺谋生，我们兄妹就看您的手腕啦！

此致敬礼

女儿及所有想您的人

二零一八年农历十二月二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