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闲暇的日子里,我会想起姥姥,想起孩提时跟姥姥在一起的时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的姥姥是成都人,说着软软的成都话,中等的个子,白净的脸庞,无论什么时候见到她,姥姥都是微笑着从容的神态,好像从来不会生气似的。50年代,姥姥随着从军队转业的我的母亲到了青海,跟她一起的来的,还有我的舅舅和姨姨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在我的印象里,姥姥一年四季总穿着一件深色的对襟衣服,总围着那条快要洗白了的蓝色帆布围裙。小时候要是听我妈说要去舅舅家,那是最开心的时候了。因为我喜欢看到姥姥的样子,因为能和表弟川浩、江林他们玩了,还因为舅舅那儿有诱人的饭菜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那时候,舅舅好像成天忙乎着工作之外的一些新奇的事情。每次看到舅舅,要么见他正在使着烙铁、改锥或者万用表,屏声息气地修理收音机、手表之类的东西;要么见他端坐在桌子旁,正在给来人号脉看病呢,很是正经严肃的神态。舅舅不仅会看病开中药,还会理发、照相、拉小提琴呢,我们都崇拜的不得了。舅舅做的饭菜很是好吃,尤其麻辣鸡块是一绝,大家都喜欢。每当过年到了舅舅家,舅舅都会做出一大桌子好吃的东西来,大声嚷嚷着让我们多吃,每次都会把大家的肚子撑得鼓鼓的。舅妈好像工作挺忙、挺辛苦,一回来就忙忙叨叨地搞家务。见我来了,便张罗着要做好吃的,边干边跟我聊聊家里的情况,边干边训斥正在捣蛋调皮的孩子们。</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川浩是舅舅家里的老大,大大的眼睛,鹅蛋的圆脸,性格安静顺和。川浩凡事总会让着弟弟妹妹的。江林却是另外一番景象,每次见到他都是风风火火的,眼睛总在滴流乱转,脑瓜里不知道盘算着什么主意,忽而甩掉衣服里外飞奔,忽而钻到桌子底下瞎捣鼓,任由大人怎么喊叫也不管用。记得有一次去舅舅家,刚进院子就看到正在玩耍的哥俩儿,川浩兴冲冲地赶过来告诉我:“家里有一个小妹妹了!”我好奇地随着他俩一溜烟跑回家,果然见到舅妈的身旁躺着一个漂亮的小妹妹,好可爱呀,就想用手摸摸她那嫩嫩的小脸蛋,真是太好玩了。我正琢磨着,这个小妹妹是从哪里来的呢?冷不丁地,江林已经伸出了手,使劲在人家的小脸蛋上捏一把,然后拔腿就跑掉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小红妹妹,还没好好逗着玩哪,就已经让江林给整哭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舅舅家早些年住的是里外两间平房。晚上,舅舅、舅妈带着小红住在里屋,姥姥管着川浩、江林和我住在外屋。外屋有个大通铺,大铺的一侧并排放着两只木箱子,上面可以摆放被褥什么的。大铺足够宽敞,在上面几个人可以随便折腾。在我的记忆里,冬天总是很冷、总有下不完的雪,但即使外面刮再大的风、下再大的雪,姥姥的外屋和我们的大铺都是暖暖洋洋的,在这儿睡觉又香又甜。早晨起来,姥姥会端个盆子给江林把尿,江林光着屁股只穿个内衣站在床沿上,边尿、边玩、边闹,冷不丁地,故意把尿尿滋到姥姥的围裙上,然后转身跑掉。姥姥放下尿盆,边用鸡毛掸的杆子使劲敲打床沿,边高声喊叫着:“打......死!打......死!”再一看,惊慌失措的江林早已蹦到大铺里头的箱子上面去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喜欢姥姥做的大米饭,又香又软的。那个时候大米是紧缺的,但每次去,舅妈都会不由分说地吩咐:“做米饭!”我喜欢姥姥做的弯弯肉,用五花肉、羊角葱加郫县豆瓣爆炒的,我觉得姥姥做的最好吃不过了,永远也吃不够。那时候我妈妈每月工资只有70多元,但只要发了工资,她都会给姥姥5块零花钱。等我长大些了,就让我去送。每当这个时候,我就觉得自己是在做非常重要的事情呢,仔细的把钱装好,然后到舅舅家郑重地交给姥姥。姥姥每次都是把它叠起来,用手塞进围裙后面的一个地方。夏天了去舅舅家里玩,有时候姥姥会把我拽到一旁,悄悄地往我的手心里塞上两毛钱,让我买冰棍吃。知道吗,两毛钱可以买1根冰棍和2根雪糕呢。望着姥姥头上的丝丝银发,我觉得,天底下姥姥是最疼我的了。记得有一次姥姥俯下身子,轻轻地叫着我的名字说:“以后你妈妈也会有福气的。”我觉得,姥姥的四川话是最好听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因为姥姥住在舅舅家,我们跟同住一地的小姨家就会常去舅舅家。六姨、八姨他们离的远,但都时不时来看望姥姥。紧跟着他们的,自然还有一群半大不小、嘻嘻闹闹的孩子们。有搞笑做怪的表哥小勇、好看随和的表姐小丽、爱笑喜性的表妹小敏,有踏实少言的表弟宝成,有满是好奇、却又总会晕头转向的表妹小华、宝英,也有那位让八姨十分疑惑、总担心额头上的两只“角”会不会伸长出来的表弟宝辉,还有鄂青、蓉蓉、毛毛等等。舅舅的家里一年四季都是闹热非凡的,但不管谁来了、不管家里搞成什么样子,姥姥永远都是耐心自如地照看着膝下的这些个孙孙崽崽们,任由他们出出进进、打打闹闹、上天入地,只要没有头破血流,姥姥是不会留意和理会的,总在那里从容不迫、不声不响地忙着手头自己的事情。</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渐渐地我们都长大了,上学、工作、结婚,有了自己的孩子,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但我总会想起小时候在姥姥身旁那些个温馨自在、其乐融融的日子,也总会惦记过年了一大家子挤在一起抢着吃饭、叫叫嚷嚷的快乐时光。我们的妈妈爸爸跟姥姥一样的,悉心照看他们的孙孙,看着他们长大;舅舅舅妈姨妈们跟姥姥一样的,悉心照看他们的孙孙,看着他们长大。如今,我自己也有了可爱的外孙,我们也成姥姥姥爷了。我们跟姥姥一样,也都不由分说的开始照看起自己的孙孙了。 </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2019年1月 于北京</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