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家王洛宾的传奇人生

國繁

011998是个难忘的日子，一场纪念柯本的演唱会，正在北京举行。柯本是涅盘乐队的主唱，然而就在四年前，柯本在家中自杀，让无数歌迷陷入悲痛。涅槃最火时，唱片的销量，早已盖过迈克尔• 杰克逊和枪炮玫瑰。流星划过星空，瞬间又遁入黑暗。 02四年后的这场演唱会，三十岁的许巍，演唱了一首老歌《一江水》。那是一个特殊场合，却是在传达一种勇敢活下去的精神。正如歌词所说；风雨带走黑夜，青草滴露水，大家一起称赞生活那么美，我的生活和希望总是相违背，我和你是河两岸，永隔一江水。这首歌改编自苏联歌曲，它的中国作者在1996年去世，这位作者的一生，从未停止与生活的抗争。留下了许多享誉内外的作品，此人就是王洛宾！ 03王洛宾的名字，和民歌捆梆在一起。而他本人也穷其一生，让民歌闪跃出别样的光芒。《在那遥远地方》《达坂城的姑娘》，都是送给这个世界的礼物。听民歌就如比喝烧酒，喝了几十年，王洛宾突然端出一罐陈年香槟，那种新鲜的感觉，岂“美妙″两字可以形容！然而王洛宾，活跃在歌迷视线中的时间并不多！他身为北京人，在荒凉的大西北，生活了大半生，本想安心创作，却糊里糊涂的三次进监獄，先后做牢19年。 04王洛宾生於1913年，北京牛角湾艺花胡同，一座普通四合院里，他说:就这个“牛角湾"，整整让他钻了一辈子都出不来。他的爷爷是个有名的画匠，父亲在工厂做职员，母亲生下他们三男三女，虽然不算富贵，但也还过得去。王父喜欢音乐，平时把吹拉弹唱当成消遣，王洛宾从小就耳濡目染。家里有自建的乐队，父亲、姐姐、王洛宾经常自己演奏，《木兰从军》《梅花三弄》之类曲目，享受到皇城根下那片刻的宁静。 05读中学时，王洛宾参加了基都教唱诗班，很快就崭露头角，音乐伴随着他从童年到少年。虽然那时国内战火纷飞，但他却从音乐中，品赏着母乳一般的甘甜。他梦想将来可以从事，与音乐有关的职业，那似乎就是他该有的命运。有一个偶然的机会，王洛宾来到黑龙江的横道河子，那里是俄国人的天堂，16岁的他，当了一名铁路连结工。从此认识了“塞克"，他给了他一把吉他教他弹唱，塞克成了只比他大五岁的老师。这时的王洛宾，彻底伦陷在音乐的世界里。 06塞克走了以后，哈尔滨街头多了个流浪少年，一天天抱着吉他浅吟低唱。1931年“九一八”炮响，侵略者的铁蹄踏入东北，王洛宾随逃亡的人群回到北京，他考进了北师大艺术系。安静的校园，让他接受了系统音乐教育，听着柴可夫斯基等东欧大家的作品，几年下来，王洛宾弹得了一手好钢琴。他身上养成一种“浪漫″特貭，又有天生的侠骨柔情。后来他把炽热的爱给了家国，也给了心上人。 07当代的文艺青年，把徐志摩当成偶像，王洛宾把徐的《云游》谱上曲子，闲来无亊就亨唱一下。如果没有战争，或许他就这样温柔的走完一生。天下之大，竟放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王洛宾的激情被点燃，他参加了各种学生活动。多年后，他看了电影《青春之歌》后说:“那些场面他都经历过″。在此之前，母亲的早逝，促使王洛宾必须提前找份工作。在一所中学，当了一名音乐老师，他想攒钱，去巴黎深造，那完全是一个“音乐人"的梦想。 08王洛宾喜欢游泳，他和几个泳伴，经常聚到西直门白石桥处，听人读《八月的乡村》。那里曾是慈禧的船坞，时过境迁，竟成为一群学生们的文化沙龙。《八月的乡村》作者肖军，也就是肖红的对象，虽然没有肖红的名气大，但在当时也是名作，上面有鲁迅先生的做序，王洛宾被故事情节感动了！就把其中的诗“我要恋爱，也要祖国自由″谱写成歌。很多人读过此书，却不曾留意其中曾有他的插曲。他也成为，第一个为小说写插曲的人，硝烟四起的1937年，王洛宾离开了北京的家。 09王洛宾的爱情故事，是离开北京后开始的。王洛宾到了开封，与女友杜明远订婚，经杜父介绍到西安，后来到临汾，参加了八路军的学兵队。他写《阿拉木汗》，其中有“身材不肥也不瘦″，最初酝酿这句词时，正是自己的初恋杜明远--一个俏皮匀称的姑娘。后来上山下乡的知青们，口口相传的《曼丽》，就是王洛宾写给杜明远的。他俩一路以兄妹相称，等到达西安后，两人以夫妻之实共同生活。然尔好景不长，各自忙于工作，他们的关系很快出现了裂痕。 10历史的车轮推着王洛宾向前走，使他们无暇顾及儿女情长，1941年的一天，他们在兰州的报刊上登了离婚协议，结束了这段婚姻。王洛宾到了，丁玲领导的西北战地服务团工作。在那里认识了箫红、刘白羽、贺绿汀，端木蕻良等人。后来王洛宾跟随箫红等人，离开服务团远赴新疆开展工作。这次远征，王洛宾邂逅了一场“音乐盛会″。在途经六盘山时，遭遇了连日大雨，不得己住在一家车马店中，认识了一个女人，人称“五朵梅″。 11王洛宾听店里的伙计介绍，“五朶梅″是当地有名的山歌手。他来了兴致，请她唱了几首“花儿″，这一唱不要紧，完全迷住了王洛宾，艺朮追求到极致，就是这样:一尘不染、返樸归真吗？和尚舖村三面环山，村民世代居此，与西风瘦马为伴；饮一抔黄土，唱一首山歌，他们对音乐的理解是那样真实动人。王洛宾犹豫，还要不要去巴黎深造？“五朶梅″的歌声让他发现，最好的音乐在民间，在中国，从此把余生交给大西北、大草原戈壁！ 12一位名人评价王洛宾，“他是中国的，也是全世界的″。王洛宾赢得了，世界华人乃至国际友人的赞誉，多半是因一首《在那遥远的地方》。1998年，台北“跨世纪之声"，大腕云集，美国爵士天后戴安娜•罗斯和世界著名男高音，卡雷拉斯、多明戈联袂献唱，正是这首《在那遥远的地方》。又有谁知道:王洛宾写于“兵荒马乱″的1939年。也就是这一年，他随中国电影之父郑君里，来到了青海的金银滩草原，拍摄纪录片电影《民族万岁》，与十七岁的萨耶卓玛的一段情感，写出《草原情歌》，后改为《在那遥远的地方》。 13王洛宾写完《在那遥远的地方》，年仅26岁。本想继续发觉西部民歌，却不想，很快迎来了第一次牢獄之灾。1941年，国共合作的局势发生了变化，王洛宾被当做共产党的“重点人物″，关进了兰州沙沟监獄。监獄的条件令人唏嘘，成天关在小号里，每天睡觉都不得直身。恶劣的生活环境，并未消磨掉他的梦想，透过高深的獄墻，总能看见一絲光亮。监狱中有个小女孩，八个月时被关，一直在牢房里度童年，有一次她神秘的把手打开，只见手心里放着一棵蚕豆，那时獄警给她的。万千思绪涌向心头，他把牙膏皮卷起当笔，写下监獄里的第一首歌《蚕豆瑶》。 14在监獄度过三年后，马步芳动用关系把他保释了出来，并任命为军官训练团的音乐教官至使王洛宾一直心存感激。别人对此很疑惑，马步芳必竟是个军阀，王洛宾却说: “一个人落水，被强盗救起，别人告诉他恩人是強盗，可那人觉得要是没有强盗，自已早就淹死了″。就在那个时期，王洛宾有了第二次婚姻，经人介绍女护士黄玉兰，结婚后，过了几年的甜蜜生活，直到1949年7月，马步芳担心会受到自已牵连，把他撵回青海教书。 15新疆解放，王洛宾第二次被关，一位好心人听说后:写了保证书把他从监獄里领出来，并在军中担任“文艺科付科长″。谁料没过多久，因为给马步芳做过亊，一直绕不过“罪犯″二字。他写了辞职报告后，径直回到了北京，找了个学校教学，在课堂上被来人粗暴的押回了西北。三天后妻子病逝，丢下三个未成年的孩子。到新疆后，只许他老老实实的搞音乐创作，后来他作品还拿了大奖。1954年，他把在北京的三个儿子接去了新疆，奔波多年，最对不起的是还未成年的孩子。或许那一刻，王洛宾像个贪玩不懂亊的孩子，刚刚找到“家"的感觉！ 16然而老天总喜欢与人开玩笑，到1960年，王洛宾再次被捕入獄，这次关的时间更长。由于工作需要曾被放出过两年，到文工团工作。王洛宾是个头脑简单的人，一次乘人不注意，就骑上自行车跑到了吐鲁番，他没有逃跑，只是倦了，想出去转转，因身上没钱吃饭，只好饿着肚子原路返回。这次闯了大祸，他被关了进去，一直到1975年。在监獄时犯人众多，王洛宾为了听各地方的民歌，大方的拿干粮与他们交易。宁可饿肚子也要听歌，他疯狂的记录各类民歌，待出獄时，他己整理出满满三大本。 17每当听到王洛宾的作品，心里都要思忖一下，这是什么时候写的呢？会不会是用两个窝头換来的，又用自己的心血把他改编成精品。那段时光，有位十八岁维族女警撒阿黛，在做教育工作。人长的可爱，对待女犯人也特别亲切，獄友们也都喜欢她，王洛宾把她当做外面世界派来的“天使″，看到她好像看到了希望。后来他专门写了《撒阿黛》，入选了大学的音乐教材。出狱后，王洛宾继续过着没户口的日子，生活给了他太多的苦。直到1979年，他当年的判决才被撤消，这一年王洛宾己经66岁了。 18王洛宾真正为广大听众所熟知，是1990年的亊了。早些年，台湾女作家三毛听完《在那遥远的地方》后，迷恋上了这首歌，对王洛宾产生了无限敬仰与爱慕之情，1990年她利用跟团来新疆旅游的机会，专门拜访了王洛宾，两人一见如故，三毛兴奋的把自已写的《橄榄树》唱给他听，王洛宾喜欢的不行。其实这两首民歌都是清新淡雅的佳作，同道人相见，必然有惺惺相惜的情愫在其中。 19虽然王洛宾大她31岁，她却不称老师，而直呼其名，她心中说过一段话，表达了心迹。“我们是一种没年令的人，一般世俗观念拘束不了你我。尊敬与爱并不在一个称呼上，我也不认为你的心己老了。″不久后，三毛第二次来新疆，就住在了王洛宾的家里。在返回台湾的日子里，三毛就像是有人呵护的小鸟，感受到王洛宾的温暖，也彻底被他的传奇故事所打动，回到台湾的三毛，极力为王洛宾打“广告″，使越来越多的华人，知道了这位写情歌的老人。 20三毛与王洛宾，一个写言情故事，一个写情歌，他们的故事，自然而然的在内地掀起王洛宾热。没过多久，却传来三毛自杀的消息，王洛宾在家中大醉一场，写下了此生最后一首情歌《等待》。你曾在橄榄树下等待再等待，我却在那遥远的地方徘徊再徘徊，人生本是一场迷藏梦，请莫对我责怪。为把遗憾续回来，我也去等待。每当月圆时，对着那橄榄树独自赎拜，你永远不再来，我永远在等待、等待等待！ 21 王洛宾因病故于1996年3月17日，享年83岁。他去了天国，再无人去干扰他的生活，他留下的是“歌″，他留下的是一段“传奇故事″。 王洛宾《在那遥远的地方》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关注。被评为20世纪华人音乐精典作品。 飘泊半生，一生坎坷，归来后终成大师。他成为人民音乐家，他的一生创作歌剧七部，搜集、整理、创作歌曲1000余首、出版歌曲集六册，被称为“西北民歌之父″、“西部民歌之王″。去世后《在那遥远的地方》手稿，被刻写在墓碑上，成为永不磨灭的一段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