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寻寻觅觅。</h3><h3> 车子曲里拐弯地穿梭在乡村土路,绕来绕去,就是找不见传说中的“黄土乡舍”。一通电话问询,我们才急切抵达目的地。</h3><h3> 这座位于乾县薛录镇东堡子村的民舍,六间庄子,两院合并,大小两个头门,青砖蓝瓦土墙,普普通通地掩映在华盖如云的几棵大梧桐树下,安静而神秘。</h3> <h3> 推开厚重的木门,穿过有些昏暗的前屋,来到小院,眼前豁然开朗,别有洞天。院子绿意葱茏,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在这七月流火的夏季,沁凉诱人。几块青石板随意横陈做了小路,几尊石狮悠然散卧,院中那棵年轻的榆树虬枝扎煞着,上有妖娆的木梨、木叉亲密缠绕,左右各伸展出红黄两面可爱的小旗旗,上书“黄土乡舍”四个大字,就这样初见。时间是2016年7月19日,我和五谷画创始人张景林先生应邀前往。当时惊奇与惊喜连连冲撞心扉,我犹如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雀跃不已!</h3><h3> 那青砖砌就的一溜排矮墙,泛着古朴的淡雅诗意,镶嵌其上的两个木头车轮如同一双洞察世事的聪慧的眼睛,而那横空出世,从房檐垂下来,用麻绳捆绑着的一截圆木,就做了眉毛呢。</h3> <h3> 张老师带我去参观,这里是他的“景谷艺术创作基地”呢。我稀里糊涂如钻迷宫。出这间堆满石器物什的古怪房子,进那间摆满瓶瓶罐罐坛坛瓮瓮的离奇屋子,各种稀奇稀罕玩意儿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眼睛不住地猎奇,心里不停地嘀咕:太有趣了!这屋子未曾谋面的主人会是个怎样的人呢?所有的摆设都是那么抱朴守拙,朴素自然,令人舒心惬意。土墙土炕粗布门帘,幽静的时光,悠然的韵味,农家的至味。</h3><h3> 就这样,我发现了一座世外桃源,从此,魂牵梦绕。虽然初见,对它的解读还很肤浅,但是喜欢是挡不住的感觉。虽走马观花,惊鸿一瞥,但对它心心念念!</h3> <h3> 再次与它邂逅,已是三年后的今天——2019年1月27日,我和张老师去参加“五谷文化研讨会”。</h3><h3> 再次推开写有“黄土乡舍写生基地”的木门,感觉是那么亲切、激动,如同开启了时光之门,如同穿越到了过去。</h3><h3> 已有很多文人墨客在小院里谈天说地,一巨型火炉赫然蹲立,原来是主人自制的取暖设备,四五根粗壮的木桩威风凛凛地燃烧,青烟缭绕,灰屑轻舞,主人自己冶炼的黑色砂壶熬制着浓烈的酽茶,一根圆木上正烘烤着白白胖胖的包子,这冬天里的一团火,多么像主人的万丈热情啊。</h3> <h3> 久违了!我的老屋、小院,这次让我好好端详你。</h3><h3> 嗨,那伫立在院中的茅檐木门,黄土墙面,灰头土脸,可是辛弃疾笔下的农家情调?</h3><h3> 挑开小厢房的棉门帘,热炕棉被子,电热毯红红地亮着灯,温馨温暖,给人宾至如归的亲和感。土墙上张贴着主人用毛笔书写的心声:黄土乡舍,游子天堂。这“游子天堂”四字让我的心莫名地震颤了一下,耳际倏地响起费翔的那句“归来吧,归来呦,浪迹天涯的游子;归来吧,归来呦,别再四处漂泊……”我仿佛听见了主人心灵的呼唤:累了就回家,留住我们的根。墙上《平凡世界》里的语录随处可见,“高加林”和“刘巧珍”的照片脉脉含情,路遥先生的名言到处张贴。“只有用滴血的手,才能弹拨出绝响。”路遥思想的光辉照耀了多少人啊,《平凡世界》又激励了多少有志青年奋发向上啊,看来主人也是深受路遥先生影响啊!</h3> <h3> 这次我跟了一位美女向导,她代领我们参观迷宫一样的乡舍。</h3><h3> 自西向东,最西边的小屋陈设一张石床,铺着若干麻绳编织的四方蒲团,这是主人夏季纳凉的好居所。经过石门厅时,看见墙上挂着七八十年代的农具,大铁耙、六股木叉、四股铁叉、锄头、镢头……时光瞬间倒流。入一门洞,其内石物杂陈,随意安放。小石狮子乖巧可爱,安然卧伏,大石狮子孔武有力,威严威风。石磨盘、石条凳、石墩子、石桌子有序站队,同行的王先生从纹理色泽上辨识好多石器大都是明清时期的。</h3> <h3> 屋右侧物什杂乱,古董玩货尽显,老式的放映机,各种奇奇怪怪的小东小西,富有特色的坛坛罐罐……头顶悬挂着一辆倒放的独轮木车,轮子被刻意卸掉了,一盏矿灯闪着清冽的光。横穿小屋南拐,陶器遍地,酒文化浓厚。酒瓮酒缸酒坛子酒篓子。沿着狭仄昏暗的木梯上了阁楼,更是陶罐的王国。那一瓮一罐一坛一缸,皆盛满儿时的记忆。这是装醋的,那是盛米的;这是面瓮,那是油罐;这是水缸,那是酒坛……亲切的陶器,原来烘烤出的是永远的怀旧和念想。</h3> <h3> 下楼拐角处,那架织布机和纺线车吸引了我,那缠在织机上的彩色丝线,尚在编织一匹美丽的花布。那辆纺车仍在嗡嗡响,那是妈妈深夜在我耳畔奏响的催眠曲。旁边立着破旧的架子车,那是父亲推我去地里干活时的摇篮,旁边垒起的半人高的胡基,就是我家裸露的矮土墙啊,麻绳编织的圆圆的蒲团则是妈妈纺线时盘腿坐的宝贝啊……</h3> <h3> 我的眼睛湿润了,记忆复活。时光沉淀的岁月记忆永远不老也不旧。虽然每件物什上都落满尘埃,但记忆常新,情感历久弥深。抚摸这些儿时熟悉的物什,心里漫过阵阵温暖和感动,这些朴素的东西是有温度和心跳的,它们身上都流淌着激情燃烧的岁月,见证着草根文化的根深蒂固。不少文朋诗友,文人墨客不远千里,逃离喧嚣的钢筋水泥的闹市区,寻访到此处,人们来到这里,就能触摸到根须文化,能看见那根维系一代又一代人生命的古老绳索,绳索上的每一根丝麻,都体现着人们生命深处的老腔老调。正如作家郑彦英所说:这是生命的文化。现在衣食无忧了,最容易让人泼洒眼泪的,就是根须文化。</h3><h3> 是啊,我们每个人终生都在寻找自己的根。</h3><h3> 出了小屋,正值开饭时间,终于见到了黄土乡舍的主人,大名鼎鼎的西北汉子刘鑫先生,虽五大三粗,其貌不扬,却是一个有着文化情怀的儒商,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一个灵魂在高处的人。</h3><h3> 吃着地道可口的乾县酸汤挂面,无意间瞅见刘鑫先生在一张大红纸上写有一段邢庆仁老师的哲言睿语:“一个人一生必须别开生面一次,跟别人不一样。”我想这大概就是刘鑫先生当初不惜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耗资百万,历时五年时间呕心沥血创建此黄土乡舍的初衷吧。他说要给灵魂找一个归宿,多么朴实无华而又打动人心的一句话。在当今这个物欲横流,人心不古,快节奏的社会,好多人都丢了灵魂。而五陵少年刘鑫先生,在这纷扰的尘世寻得一方乐土,潜心修行,大有“五陵年少轻裘马”的风骨。相比“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五陵少年刘鑫先生,侠肝义胆,仗义疏财,关爱残障人士,倾心于爱的事业。闲时隐居在此,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h3><h3> 坐拥人间天堂,岂不乐哉快哉,人生何其圆满!</h3> <h3> 轻轻地,我走了。挥一挥衣袖,作别这灵魂的憩园,我不说再见,因为我还会再来。</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