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忆母亲

晓风残月

<h3>今天是腊月二十四,是我们南方人的小年,按往年来说,从今天开始就算过年了,而我们家今年却一点都没有了过年的气氛了。原因是母亲因为无法从父亲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终于在父亲过世后的一年零五天,追随父亲而去了。</h3> <h3>母亲这棵大树轰然倒下后,十多天来,我们都无法从失去母亲的悲痛中走出来,只要兄弟姐妹在一起就会回忆起母亲在世时的点点滴滴,说到伤心之处,便会抱头痛哭。在我面前,哑巴大哥因为无法宣泄痛失母亲的悲痛,难过得捶胸顿足,然后跪在母亲的遗像前竟哭出了声来,大姐本来是想劝大哥的,没想到最后把自己也劝进去了,最后两人哭成了一堆。</h3> <h3>在我儿时的记忆里,母亲每年很早就开始准备过年的东西了,晒香肠腊肉、炒花生做五香瓜子、切麻糖,为的是能让全家团团圆圆时吃上家乡的美味。那时,母亲在灶台上忙,我和妹妹则在灶头轮流烧火。</h3> <h3>因为从小在大家庭里长大,所以我习惯了一大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过年的气氛,到母亲年老无法操持家务时,我自然而然的接过了母亲为全家人做年夜饭的担子。虽然母亲不能亲力而为,但她每年都会早早地叮嘱我准备好过年的食材,在她眼里,过年就是全家人都该珍惜的团圆时光。这么多年在外地工作,唯一的一次我没回家过年,是1995年的春节,因为当时在单位值班,大年三十不能回来,母亲因此伤心了一个正月。</h3> <h3>因为那时家里人多粮食少,母亲只能靠勤劳的双手操持着全家人的生活。尽管生活拮据,但那时过年,母亲都会做好整箱整箱的麻糖送到南昌的舅舅和阿姨家,然后舅舅家回过来的苹果是我们最奢侈的美食,每个人只能分得一小块,所以只舍得多闻几下,然后一小口一小口的尝。在我脑海里,还是那个年代的国光苹果最香最甜。</h3> <h3>在我脑海里还有一道挥之不去的美食,是母亲从她的老家南昌学来的,这是一道穷人家的年夜菜,南昌人叫它富羹。它是用鸡血、鸡杂和其他一些下脚料切碎了,做成汤,然后用红薯粉勾上稠稠的芡,做成的一道菜,我后来也尝试过去做,但总也做不出母亲的那个味道。</h3> <h3>那时候过年,母亲最盼望的是远在贵州的安章舅舅来江西过年,母亲经常会跟我们讲她们姐弟之间的故事,尽管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的感情比亲姐弟还亲,在以前还是书信往来的年代,舅舅不能回江西时,总是有一封拜年信寄来,到后来通了电话,每年大年三十,舅舅都会第一个打电话给我母亲问好。所以当母亲去世的当天,我不敢打电话告诉舅舅,因为我怕他伤心过度。把母亲安葬好之后,一想到马上要过年了,一想到三十晚上舅舅将打来电话问候母亲,我将无法再跟舅舅隐瞒这个噩耗,只能含着泪告诉舅舅。</h3> <h3>母亲临终前,我常用头贴着母亲冰冷的额头,闻着她熟悉的味道,用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希望能挽留母亲的生命,可母亲用很弱的声音告诉我:雨伢子,别留我。</h3><h3>在我看来,父母就像是一棵大树,我们就是这棵树上的那些树枝,大树拼命把根扎到土里,是为了吸收更多的养分,让我们这些树枝长得枝繁叶茂,然后再长出新的分枝,各自有了自己的小家庭,而此时的大树已经老了,终于倒下。人们常说:父母在,家就在。可我希望虽然父母不在了,我们这个家还在,因为母亲并未走远,因为我在她卧室里还能闻到那股亲切的味道,我还能听到她拐杖哆哆哆的声响,我还隐约听得见她叫我:雨伢子。</h3><h3>写完这段文字,我突然醒悟了,原来母亲是担心父亲一个人在那边过年,所以在年前就赶过去和他团圆了。</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