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1969年1月下旬的一天中午,我和同伴拎着老乡送的淮河鲤鱼,揣着生产队开的证明,向渡口走去。天上飘着零星小雪,越来越冷,不知道下乡笫一次回家是否顺利。从生产队到河边要走五丶六里,乘摆渡过淮河,上岸还有十几里路到安徽河桥镇,再搭长途车去嘉山县(今明光市),那儿有铁路,到南京就方便了。说起来,落户在洪泽县,可是与县城相距整整一个洪泽湖,就是去最近的盱眙县城,也要沿斗湖走三十多里芦苇滩小道,乘木船过淮河。公社被淮河团团围住,咱生产队三面临水,唯一搭界是北面的泗洪县。</h3> <h3> 幸亏淮河没结冰,渡船靠岸,我们大步快走,途中搭上了手扶拖拉机,赶到河桥镇买了下午四点半去明光的汽车票,悬挂着的心才放下。汽车到明光时天完全黑了,匆匆前往火车站,售票房人影都没有,看墙上的列车时刻表,只有第二天早晨七点多才有客车停靠。拿定主意不能在这过夜,于是,就在一列列货运车中转悠,想"扒"车去南京。忽然,一个亮着电筒丶榔头敲的"叮当”响的检修师傳走来,得知咱俩想回家过年,帮助上了一列货车尾部的押运车,那列货车晚上十点多开往上海,要经停浦口站。押运车里有椅子并生着火炉,很暖和,我们很开心,庆幸遇见这么热心的大人。过了好一会儿,押运师傅吹着哨子,并不停摇晃着手中的信号灯,只听"咣当丶咣当"几声,火车开了……。迷迷糊糊中听见师傳的声音:小傢伙,到浦口了!我们沿着铁轨外的马路向东走,在下夜班工人的指路下,走着走着就看到弯弯向上的,南京长江大桥引桥,黑乎乎的引桥又宽又长,只见桥头堡有几盞兰花灯亮着,两位持枪解放军警卫拦住了我们,我连忙取出那张生产队李会计开的证明,递上前去,一警卫打着电筒仔细看着:"证明 兹有我生产队知识青年叶錫文丶阚延龄两同志,春节回南京探親,请给予方便。致礼1969年1月21日",并盖上了"洪泽县淮河公社黄岗大队第十三生产队”的印章。随后,警卫看了看我网兜的鱼和同伴挎包里的衣服,作了放行的手势(可惜证明被收),那一刻,我的心都要蹦出来了,这么大的桥今夜属于我们!没有汽车,没有灯光,只有天上无数的星星陪伴着,江水滔滔不绝从脚下奔向远方,唯有南岸碼头稀稀拉拉有些亮光,我们兴奋无比,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记得去年下乡时(1968年11月26日),班主任龚老师在下关碼头挥手道别时说,下次你们回家,南京大桥就通车了,不用过摆渡了。是的,我们正步行走过雄伟壮观的南京大桥。我们趴在栏杆上,看一列列火车轰隆隆的驶过,数一艘艘驳船从桥肚间穿越。走累了,就静静地靠桥栏坐着,抬头望望星星点点的夜空,或者聆听江水冲撞桥墩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或者盯着江中那左右摇晃不停,任凭江水肆意拍打,却依然一闪一闪亮着灯光的航标。走着走着,就到桥头南堡了,虽然有点累,可心里很得意,好像完成了一项壮举,真得谢谢那些大人们,这一路,有他们长辈般的热心相助,才得以一路平安,终于要把淮河鲤鱼背回家过年了,过了年,我就十八岁了,也成大人啦!在公交车上与同伴分手,走进汉口路的家,倒在我那三尺小铁床上时,天蒙蒙亮了。</h3> <h3> <span style="line-height: 1.8;">风风雨雨多少年,大桥换新装,想仔仔细细看看那高大鲜艳的红旗,怎么咋咪眼仍觉老花重影,惦记曾数过一盞盞的兰花灯,可腿脚又不给力,可谓, </span></h3><h3> 小小离家老大归,岁月如流人生路</h3><h3> 昔日黑发真少年, 回首两鬓巳斑白</h3><h3><br></h3><h3> 2019.1.29</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