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记初心

梨花雨

<h3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 铭记初心 </fon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 隆冬风厉,百卉凋残。隔塘闻花,临窗听雪,轻启那柔弱又明润的心扉。岁月浅唱,花落无声。一纸日历书写的时光里,定格着永久的画面。如同,沐浴星光下,落两肩花瓣,踏一回轻雪,走着,念着。</fon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 (一)</fon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 小时候最初的记忆停留在村庄河岸北边三四间平房里,房子南北狭长。地面是泥土,窗户上蒙着塑料纸。祖父母、父母、我和2个姐姐一共7人住在一起。70年代,条件很艰苦,家里人口多,劳动力又少,就靠父母下地干活赚工分。只是每年辛苦下来,积攒的工分少得可怜。常常靠隔壁外祖父他们家救济,才勉强不挨饿,有时候还有些意想不到的荤腥尝尝。为了改善家里的贫困状况,本就简陋狭窄的房子里搭起了几层架子,上面铺了厚厚的菌种,培育室内蘑菇,拿去换钱,改善家里的伙食,再者贴补家用。四方食事,不过一碗人间烟火。</fon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 生产队分到的水田也开始种植藕,6、7月份,连片的荷叶,串起满眼的绿色,夏风掠过,凉意随之而来。随即,荷花、莲蓬也会如约到来,像一场家门口的舞会,竞相婀娜摇曳。那时的荷塘没有“莲花池外少行人, 野店苔痕一寸深。 浊酒一杯天过午,木香花湿雨沉沉。”的雅致,全然是大人的生计、孩子的乐园。待到7、8月份的时候叫上亲戚朋友一起来帮忙挖藕,几家亲戚都早约好,错开并安排好了日程。凭着经验,心中都会对今年的收成有个估计,产量高低,品种大小,成了当时的不二话题。尽管几家欢乐几家愁,但从不影响挖藕的热情,晚上还得开心地聚在一起吃饭。当时没多少好菜,都是地里头自家种植的蔬菜,还有挖上来的新鲜的藕烧藕肉圆。藕肉圆里面没有肉,却满是生活的滋味。和点面粉和切细的藕拌在一起在油里煎,形似现在的狮子头。再有就是父亲捉回来的鱼,红烧以示犒劳。一到季节,父亲就拿着鱼叉早早去河边守候。好似父亲叉鱼的本领真高,从不会空手回,所以小时候鱼倒是吃得不少,只是都是靠真本事逮回家的,舍不得花钱买。亲戚朋友帮忙挖好藕后,几家人就商量着结伴摇船去别的地方卖藕。三四人家,一条小船,摇着摇着去甪直,去浒关,卖藕去。家乡的藕很有名,九孔大糖藕,素有“车坊荸荠,斜塘藕”美称。小时候跟着出去卖藕几次,觉着好玩。等藕船靠岸了,迫不及待地跳上去,开心得很。父母搬藕、洗藕,我就在边上看着。在外吃饭很简单,尽挑隔壁摊位上切剩带皮的冬瓜买下烧汤,又当菜,又便宜,很实惠。全不顾色香,已是美味。家人闲坐,灯火可亲。</fon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 为了改善住房条件,家人向村里新申请了一块宅基地,在老房子的斜对面,仅隔了一条河。为了尽早建造新房,父母们都很拼,卯足了劲。蘑菇照种,藕照卖。不论寒暑,只要到了虾上市的时节,每晚都会摇着小船去河里捕虾。母亲在船尾把控船身,我在船头拿着耙子拉住水花生,父亲就在船头把网伸到水花生的下面,有力摇晃,幸运的话,待捞出网时,鱼虾也就尽收网底。每每见到,止不住地欢欣,全然不顾冬意把手脚冻得发麻发紫。</fon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 (二)</fon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 在我读小学的时候,父母、姐姐们搬到了河对面的新造的三间平房里,地面铺了砖,窗户上按装了玻璃。我还是住在老房子里,和祖父母在一起。祖父做过私塾先生,后来调至吴县教育局工作,直到退休。在旁人眼里,祖父知识渊博,慈眉善目,平易近人,又乐善好施,所以村上乃至远近人家都很敬重他,大小事宜都喜欢向祖父请教一番。</fon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font><font color="#010101"> </font>但当时在我的眼里,却是截然不同。从小到大,在祖父的眼里,我始终长不大,始终不自觉,始终不踏实,始终不上进,始终顽皮,始终懒散。对别人特别慈善,而对于我当时来说简直是灾难。每天练字1小时,学拉二胡,每隔2周理一次发,不准吹口哨,不准穿喇叭裤……许多的事都在祖父的完全掌控下。祖父写得一手好字,字体俊朗,张弛有度,力透纸背。儿时就在祖父的耳濡目染下开始练字,起先只是好奇,很有新鲜感,很想尝试。到后来,才知道要想写好一手毛笔字是多么不容易。放学回家,其他孩子可以扔下书包尽情去玩,我却得在祖父订阅的报刊文摘纸上不停地练字。窗外总是可以听到同伴们雀跃的欢呼声,心不在焉的我也因此总是静不下心来,笔画写不好,结构写不好,为此不知挨了多少批。最疼我的祖母常常为此和祖父争吵,总以“还小,已经很好啦”之语帮我开脱,指责祖父对我太苛刻,太不近人情。祖母也因此经常受到祖父的训斥,老两口也常闹得很不愉悦。</h3><h3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 在我的印象里,没有得到过祖父的表扬。要说有的话,也是一次我自认为的没有批评的表扬。小学六年级,参加了全乡小学生毛笔字比赛,毛边纸,20格,20个字:“认真刻苦地学习以优异成绩向自己的祖国汇报”。当时的我已经临习多年,自以为结构匀称,笔画不拘谨。我以柳体写了2张,第一个交,最后获得了全乡第一名。拿到奖状的当晚,一大家人聚在老房子里,大家都来祝贺分享快乐,满屋溢美之声。只有祖父没说话,拿出一张用毛笔书写的纸,上书“学坏一时有余,学好千日不足”,递给了我,全家人早已习惯,只是年少的我还是暗自失落,被提起的渴求被赞许的迫切心再次跌落。</fon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 岁暮天寒,彤云酿雪。每逢新春佳节来临,祖父都会早早自购好红纸,与我一起裁折,裁折也是有讲究的。根据对联字数,折好9格、7格、5格不等,分别裁剪,然后按着祖父笔记本上摘录的对联慢慢书写起来。祖父的笔记本上写满了日积月累下来的各种对联,还有不少名言警句。写春联时笔画、字体结构写得不妥的要重新写,前后要好些天才能完成。写好春联,要挨家挨户给村上的乡邻送去,免费赠送。很多时候还要再添写,诸如村上乡邻家的辅屋需要“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之类的,祖父也都一一允诺,我也就一一照写。寒冬时节,天寒地冻,屋檐下时常挂着厚厚长长的冰凌,却因赠送春联于乡亲由此谬赞而带来了不少暖意,温暖整个冬季。想来,脸上若有从童年带来的红色,它的来源便是祖父与我笔下的春联。 </fon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 (三)</fon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 夏天,是儿时伙伴们情有独钟的季节。雷雨、闪电、蛙声、蝉鸣,有虹,有梦。可以下河游泳、摸鱼、捞蚌,如鱼得水。男孩子们可以光着上身,赤着脚,三五成群地自由追逐打闹,任凭地面被炎日炙烤得发烫也流连忘返。</fon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 我却没那么幸运。夏季,天气预报要满32摄氏度才能下河和同伴嬉戏,32度以下是禁止下河的。看着小伙伴们可以纵情地在河里扎猛子,或者从船、桥上纵身一跃到河里,浪花翻滚,水花四溅,心中羡慕不已。即使允许下河游泳,超过一定时间,也总是被祖父叫起,说时间太长,皮肤要被泡虚肿,对身体不好。裸身赤脚出门更是雷区,不能逾越。所以,这个季节,总是格外盼祖父外出,只有当祖父偶尔外出探友的时候,才会有天马行空般的惬意,百无禁忌,何等的酣畅淋漓。</fon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 记事起祖父就会间隔2个星期左右把理发的人请到家里。小时候住在乡下,交通很不方便,周遭也没有专门的理发店,为此就有了专门的流动理发人。祖父常常训诫,学生要有学生样,头发不能长,不能流里流气(流氓习气)。只要头发稍长一些,祖父就会叫人来给我理。因为时隔相对固定,到后来不用提前联系理发的人也会如约而至。原先的“学生头”,现在称谓“板刷头”,到是一直流行至今。如今已过不惑之年,也已习惯了2周必须要理一次发,不理的话整个人浑身不舒服。勤理发的这个最好习惯便是由此从小养成。</fon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 (四)</fon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 寒来暑往,已是几多春秋。岁月在田埂里来回穿梭,也把祖辈父辈的黑发染白。就读初中的时候,辛劳的家人把河南岸的平房翻建成了楼房,二层,上下各3间。祖父母还是愿意住在老房子里,尽管我也搬去新房住,只是那时我已住读初中,很少回家住。住读的日子很快乐,少了很多束缚。由于所谓的学业压力大,我可以光明正大地不用天天练毛笔字。更愿意在飞速完成作业的情况下,每天为班级板报更新“佳作赏析”一篇,练练粉笔字,笔画可以随心所欲;更愿意看着从同学那里借来的曲谱学唱通俗歌曲。住校生每周可以回一次家。每周五放学回来还是要去老房子吃祖母准备的饭菜。每次吃饭,也都战战兢兢,生怕回答祖父的问话出错。周日下午返回学校的时候,总会带着祖父吩咐祖母准备好的一罐菜——雪菜烧肉丝回校,几年如一日。直到现在依然很喜欢吃这道菜,尽管现在的瘦肉丝没有原先的肥肉丝来得更诱人。</fon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 读初二的时候,心血来潮参加了校园歌唱赛,比赛前2天从音乐王老师那里学了一首沪剧,结果意外地获得了第二名。我也没把这个消息告诉家里人,后来有一次班主任周老师、数学宋老师来家访时提起这件事,家里人才知道我原来也会唱唱歌。祖父在家里聆听来访老师夸我学习好写字好唱歌好的时候,难得的笑容出现,随后说了一句:“还是学习为重”,言下之意,还是少做不务正业之事为好。</fon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 (五)</fon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 岁月更迭,一晃已是临近毕业季,中考在即。填报志愿自然也是扎口在祖父那里,其他人没有发言权,何况我。我的内心是要去读高中,但理智告诉我是不可能的。从小就知道我以后长大了要当老师,祖辈父辈的接力棒会交到我手里。无论战争抑或和平年代,教师和医生都不会失业,吃国家饭,包分配。果不其然,师范类的填报板上钉钉。当时那个年代报考师范要求很高,名额也很有限,每个乡镇只能录取一男一女。我在勉为其难同意的情况下提出不报考吴江师范普师,要报考新苏师范音师的时候,同样也遭到了反对。</fon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 我知道即使我再怎么辩解也是于事无补。我若告之因为我要填报师范类,初三平行年级其余几个班的班主任在自己班级告诫男生不要再报考师范类,学科成绩无法和我比拼,书法音乐才艺无法和我较量,那一定会被厉批:“临近中考,如此的不踏实,如此的轻佻”。殊不知在中考的第一天,我竟然忘了带笔,还是问隔壁二班的同学临时借的。事后我也从未提及,要是这件事被知道了,后果会怎样,可惜已不得而知。</fon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 考完试后如期前去面试考核,也就在这个场合和我以后的音乐周老师第一次见面。当初的见面不仅是我对老师印象深刻,周老师也对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记忆犹新。节奏测试,老师随机示范一次,跟学一次,由于紧张,被指前尾不当,中间完好。待到歌唱环节,一首《一剪梅》由开始的清唱,到音调的逐步提升,再到老师饶有兴致地为我钢琴伴奏,足足唱了7遍。或许以后的师生缘此时已结。</fon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 接下来的一个月,静待录取通知书的到来。我如中考时一样,信心十足。而家人却没有这么淡定,特别是祖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祖父从来不会因为家里人有需要他出面帮衬时挺身而出,当然,不同于旁人有求于他时的慷慨大方。这次竟然瞒着我悄悄叫了车去市招生办找到了他以前的老同事——招生办主任,问询招考录取结果。结果自然是意料之中,8月刚出头,就收到了吴江师范的录取通知书。至此,总算了却了祖父们心心念念念叨的一桩心愿,而我则与本探囊中物的新苏师范音师从此绝缘。</font></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