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母亲把味觉深植在我们的记忆中,这些种子一旦生根、发芽,即使走的再远,熟悉的味道也会提醒我们,家的方向。我文中说的那时候或早先辰光,是指七十年代,四十多年前的事情,如有差错欢迎指正。</h3> <h3>猪头一般是二十九夜焐的,腌过,晒过,煮熟以后,香气扑鼻,猪头下端靠近猪脖子的地方,用刀割个洞,将猪巴穿在上面,有头有尾,象征是一头整猪,和猪头一起煮的还条一条肋条肉和一只整鸡,鸡股屁上留着三根鸡毛,也以示是一只整鸡。煮熟的猪头,鸡,肋条肉用来烧年子,祭祀天上的各路神仙吧?这个用途,一直想问问老父亲,现在父亲不在了,连问问的地方都没了。</h3> <h3>祭祀过的猪头,轮到我们大快朵颐,用抹布裹牢骨头,将骨头拆开,拆骨头拆骨头似乎从这里来的吧?大块的肉是用来做菜的,我们小孩只能啃点骨头上的肉肉,吮吮骨头的咸味,已是人间美味了。杉林草堂的腌猪头肉不错,能让人回到童年。</h3> <h3>“雕”烧酒就是酿酒,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分成两步,蕃薯,稻谷,高梁,六谷都可作原料,第一步是将粮食蒸熟摊凉,拌入酒曲,密封在缸坛罐里发酵;第二步是快过年的时候,开始“雕”酒,其实就是将酒精蒸馏出来,调整酒精浓度的一个过程,刚开始蒸出来的酒,度数高,蒸馏时间长的酒,水份就多了,就淡,我一度认为,“雕”烧酒,就应该是调烧酒,勾兑酒的度数, “雕”烧酒的师傅,叫烧酒匠。小伙伴阿堂的绰号叫烧酒匠,但他并不会“雕”酒,为什么叫,什么时候开始叫,真的不可考了。</h3> <h3>小时候和小伙伴们放学后的工作,一是“办猪草”,就是拨猪草,到七八岁,猪草也都认识了;二是“看鹅”,将大白鹅赶到山路边吃草,照看住不让它们偷吃庄稼。到快过年时,将鹅杀了,做成酱鹅,我“看鹅”的经历还记得,吃酱鹅的记忆一点也没了。</h3> <h3>腌肉,农村大部分人家都会杀一头过年猪,除了太穷的人家,或者逢灾,或者家里办事情的,那时候一般人家过年猪的白肉才七八十斤,人都吃不饱,猪也没好饲料吃,所以养不大,现在的一只猪仔,就和那时候的过年猪一样大。路遥在《平凡的世界》中描述的少平他叔养猪的故事,也是我小时候经历过的。如果有兴趣,可以找到《平凡的世界》,好好重温下那时候农民的艰难。杀猪的人叫杀猪大王,我隔壁大伯家的女婿樟根姐夫就是杀猪大王,一到腊月,忙个不停,后来带了个徒弟叫樟海,现任村支书,姐夫的师傅可能是樟海他爸。</h3> <h3>杀的年猪,除了猪下水,长得不周整的边脚料,新鲜吃掉,余下的绝大部分猪肉,都要腌起来,来年一整年的荤腥都在这里了,平时没几户人家买得起新鲜肉吃。</h3> <h3>暖碗,就是木炭火锅,一般不临时往里加食料,以白腌菜,大白菜,猪血,沸豆腐,蕃薯龙须等为主,平常天冷了都会吃,过年走亲戚时,也会用来待客。杀过年猪的时候,一定会叫家族里走得近亲戚来吃一顿,一般暖碗也是少不了的。</h3> <h3>做冻米糖,文村叫踏糕,是个力气加技术的活,我隔壁二阿叔是此中高手,熬糖熬到什么程度就是技术,然后将料放进糖里拌匀,起锅倒一个木头模子,弄平整,有时候要上去踩几脚,所以叫踏糕,然后再切成片,放在石灰缸里,文村的老老小小叫我二阿叔卖糖佬,是不是从这里出来的,也不可考了。踏糕大多在腊月下旬的前几天完成,早先的时候,做冻米糖用的糖是用蕃薯熬的,熬糖在十一月份就完成,一般用小蕃薯,长得象我这般不周正的蕃薯来熬,好的蕃薯人吃,差点的猪吃,再次的熬糖或做生粉。冻米糖是有档次的,从蕃薯丝糕,到米炮糕,冻米糕,小米糕,芝麻糕,依次逐渐高档。</h3> <h3>腊月二十八九要做豆腐,不能太早,那时候没冰箱,虽然冬天,遇上暖冬就放不了太长时间。白豆腐,豆腐干和沸豆腐若干,沸豆腐还能腌一下晒干,来年农忙时候炖了吃。做豆腐那天要老早起床,两人分工协作,一个推石磨,一个添水泡透的黄豆,推石磨的人不但要有力气,还要有点技巧,靠蛮力会扭到腰。推磨的便是小伙伴樟海,现在的村支书。</h3> <h3>沸沸豆腐一般晚上进行,一家大小围着锅台一字排开,热的沸豆腐蘸着酱油吃,其乐融融,味道好极了,第一个沸是动词,沸豆腐是词组,正确的读法是沸~沸豆腐,早先辰光油不够吃,很害怕沸沸豆腐时油少下去,小孩不能乱讲话,隔壁红根来串门,看我们家在沸沸豆腐,就说,我黄家阿姨家沸沸豆腐,看着油少下去少下去,到后来只能炒了,,,,我娘急中生智,赶紧钳起一个沸豆腐塞到他嘴里,意思让他别说话了。现在,新登龙羊的饭店会有热沸豆腐蘸酱油这道菜。</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