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时光飞逝,转眼功夫,又到年底。上周六,秋浦户外群组织年末收官活动----去梅街镇峡川村,看农家杀年猪、买本猪肉、尝“杀猪汤”,当然也少不了登山,去登当地的栗山和泰山。“峡川”这名字我早有耳闻,据说村史悠久,唐代设乡,诗仙李白曾来这里游历赋诗。所以这次活动,我积极报名参与。</h3><h3> 周六早上跟着大部队到了峡川,接待我们的是当地的“名人”汪翠芳大姐。汪大姐当过多年村干部,一直热心于村里的公益。近期她和部分村民正在筹谋开发本地的旅游资源,对我们这群驴友的到来,汪大姐不仅热情欢迎,也提供了十分周到的服务。</h3><h3></h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杀年猪</b></h1><h3> “杀年猪”这事,我小时候在农村老家是见过的。那个时候,我家年年养猪。到年底了,母亲请来“杀猪佬”,把喂了一年的肥猪放倒杀了,按一家两斤的份量割下几刀猪肉,命我提了给亲戚和近邻各家送去,表个心意;自己家里留一点,余下的拉到城里菜市场去零卖,得些钱回来过个欢喜年。这差不多是家家都有的事。现在的农村,单立门户的年轻人家庭养猪的已经极少,只有中老年人家庭,不再外出打工了,才会在春季里捉了猪仔回来,养到年底杀年猪。对于我们这群离开农村很多年的“城里人”来说,“杀年猪”的场面,因为时隔久远,已经变得陌生和新鲜了。</h3><h3> 汪大姐家的院子里,院门边空地上放着一只五尺来长、两尺来高的长木桶,这是杀猪桶。桶沿上架了块木板。木桶边地面上有水渍和血迹,是早上杀上一头猪留下的痕迹。西侧院墙边生着两只火炉,两口大锅里的水已经烧开,热气腾腾。四个中年男人在把一头肥壮的黑猪往院子里赶。</h3><h3> 黑猪并没觉察出危险,晃着脑袋、摇着尾巴走进院来。进了门,它对着大木桶和血迹呆看了会,又无动于衷、慢条斯理地晃悠开去。一个男人走上前去,拿绳索在猪身上捆了一道,把它往木桶边拖拽。黑猪有点受惊,但并没有发狂奔逃。到了大木桶边,四个男人抬头抬脚,同时发力,把黑猪抬上了木板、死死摁住。黑猪开始挣扎嚎叫,但为时已晚,即便它惊吓到了极点,现在也无力挣脱,只能任人宰杀了。杀猪师傅用根绳子捆紧猪的长嘴,以防它张嘴乱咬,继而手握尖刀,找准猪颈部下刀位置,一刀扎进去;拔刀出来时,血注顺着刀和他的手喷了出来,落到地上接猪血的木盆中。</h3><h3> 小时候看杀猪,只觉得紧张刺激,现在再看,不免多出些感受和思考。比如黑猪为什么上了案板才知道害怕?人就真的有充足的理由去杀它吗?再进一步想,这算不算弱肉强食?</h3><h3> 第一个问题我是这么想的:黑猪之前一直过着不愁吃喝毫无危险的生活,它以为这是天经地义,从来没想到过人养它是为了以后杀它。当然,依照猪的智商,它是想不到这些问题的吧;尤其是接受人类圈养的猪。相比之下,人类就聪明很多,总结并且代代相传了许多生存经验。比如“居安思危”,比如“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等等。所以,人类能在地球上----不仅在地球,还想着要到其他星球上----发展壮大,不是因为人类够强壮,是因为人类有智慧够聪明。</h3><h3> 第一个问题我且拿这个作为答案,后面两个问题,则超出了我的智力范围。这世上大部分人都会杀了别的动物作为自己的食物,但人类几大宗教都有不杀生的教义。佛家说“同体大悲”,所有生命都和我们是一体,伤害他就是伤害我们自己。而我呢,既认为佛家说得有理,又做不到不杀生不吃鸡鸭鱼肉。至于“弱肉强食”,依照人类宣扬的文明标准,是不应该的。但实际上,这在人类社会也是普遍存在的事情。</h3><h3> 没等我把这些问题想明白,那头三百来斤的大黑猪已经成了案板上红白相间的本猪肉,被杀猪师傅一刀刀地分成大块小块,装进了大家手里的塑料袋;也会以红烧肉或者汆汤肉、小炒肉的形状,出现在中午的餐桌上。黑猪的肉身很快将消逝得无影无踪,它生前最后时刻的模样和被宰杀的场景,却被许多群友拿手机记录了下来。估计今后很长的时间内,也会保留在我的记忆中。</h3><h3></h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栗山与泰山</b></h1><h3> 汪大姐家所在地,是峡川村北溪李小组。这个村民组三面环山,泰山和栗山围成一个开口朝着西南方向的山凹凹,如同父母卫护子女一般,把北溪李的几十户人家揽在怀里。杀完年猪,汪大姐丢下家里的活计,又邀来另一位村民老江,两个人一前一后,带着我们一群人去爬山。先上东边的栗山,再绕上西边的泰山。</h3><h3> 来之前,我上网搜过关于峡川的文字,所获不多,大多是介绍峡川的村史和傩戏之类人文历史,涉及自然风貌的很少,只简略地说“因两山夹水而出故名峡川”、“ 一溪之水穿村而过,流经十里入清溪玉镜潭”。</h3><h3> 北溪李和栗山、泰山这一带,位于峡川村的西部。从汪大姐家出来,走在村村通水泥路上,两边的农家院舍和别处没有什么不同,直到一步步走进山里,这古老山村的幽秘容颜和沧桑往事才逐渐地显现出来,让人惊叹、神驰。</h3><h3> 这两座山不算高,泰山海拔五百二十米,栗山海拔只两百多米。进入山林,首先映入眼里令人惊叹的,是这里的山石。</h3><h3> 和贵池城区的齐山类似,这里也是遍山的石头。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石头裸露在地表,历经风雨侵蚀,或一分为二隔隙相望,或穿石成孔却不断不离,或危岩突兀凌空翘首,或峥嵘峻峭岿然肃穆。有的掌趾齐全像仙人巨足,有的伏地伸头像万年神龟。还有众多的石头,似大象、似长蛇、似卧牛、似鳄鱼。你若有耐心仔细观察,每一块石头,都是一个固态的生灵,隐居此地,千年不语。</h3><h3> 和这些石头相伴的,是遍山的树、和藤。</h3><h3> 这样的石头山,能让树木扎根的土壤层薄而且少。各种树木,古老的石楠和女贞,以及樟树、朴树、槭树、栎树、枫树……,这些树木坚韧、顽强、百折不挠。有的先在石块的下面横着生长,越过石块边缘再直立向上;有的长到一米多高遇到巨石,竟从巨石的孔洞中穿越而上;有的硬生生把石块细小的裂缝撑大、已然长成碗口粗的大树;还有的,你简直找不出他是从哪里生的根,只见他的根系紧紧地抱住岩石,以誓与岩石共生死的姿态挺立、向上!这些树处处在上演着生命与非生命的搏斗,展示给你生命的力量。</h3><h3> 相比较来看,藤类植物的生长不那么坚难。有树的地方就有藤,她们年长的粗如手臂,年幼的细如手指,柔韧、纤长。她们牵着花草,旋着腰身,攀援着石壁或者抱紧了树干,与他们相亲相爱,生死不离。 </h3><h3> 行进途中,我们在很多地方看见梅树。有处山岗上生长着一棵老梅,枝干粗大青黑,饱经风霜。这么多梅树,会不会就是“梅街”地名的由来呢?这棵老梅似已历经数百年的岁月,仍没枯死,或许再过些天,又会生发出新一季的花朵来。</h3><h3> 一路上让我们感叹的,不光是山石树木,还有不闻水声的溪流、瀑布,和久已荒芜的古道、寨垒。</h3><h3> 从栗山穿越到泰山,要跨越一道溪流。远远望去,溪流如一条白练从山岭上蜿蜒垂落,走到近前,却空见白练,不见水流。这是栗山的一项独特景观,被称作“晴崖瀑布”。这条溪流一年当中有水的时候不多。栗山多石,孔隙多,山林中的水大多渗进了岩缝间。若连下几天雨,渗漏不及,就有溪水汹涌而下,雨停了,水流也就很快消失,只留下几处清浅的水宕。而被水流一路冲洗过的岩石,在太阳的照射下发着白光,似晴川历历。</h3><h3> “晴川”没有水,就成了登山的一条捷径。沿着发白的岩石一路上去,再向左拐,就是往泰山登顶的方向。</h3><h3> 泰山也叫观音山。半山坡上有处浅浅的洼地叫观音宕,还有一处叫袋子宕。几乎每一处洼地和平坦一点的坡地上,都能看到古人垒石而成的寨垒遗迹。汪大姐介绍说,古时候兵荒马乱,他们的祖先都在山上磊石造屋,住在山上躲避灾祸,天下太平了,才迁居到山下。几百年过去,石垒的墙坝还在,房屋已然不见踪影。不知道再过几百年,这里又会变成什么模样,会不会沧海桑田,这些山石树木还在不在,是否也有人在这里驻足、思古,遥想从前。</h3><h3> 站在泰山顶上,山下的北溪李村庄和稍远处的梅街镇农田、房舍历历在望。目光往西南方向搜巡,在汪大姐的指点下,透过林间缝隙,看见一片水面波光粼粼,那就是峡川村口的玉镜潭。当年李白流连池州,在这里写下名篇“《与周刚清溪玉镜潭宴别》”。诗中说:</h3><h3>扫崖去落叶,席月开清樽。</h3><h3>溪当大楼南,溪水正南奔。</h3><h3>回作玉镜潭,澄明洗心魂。</h3><h3>此中得佳境,可以绝嚣喧。</h3><h3>诗前序言写道“潭在秋浦桃树陂下余新名此潭”。可见这“玉镜潭”三个字,竟是由诗仙命名。难怪,这么美的名字,凡夫俗子,有几个人能想得出来。</h3><h3> 只是玉镜潭不在这次活动计划里,我只能期待来日再遇机缘,效仿诗仙扫崖席月、小酌洗心了。同行中有位学识渊博的驴友介绍说,峡川不光吸引来李白,也与另一位历史名人有关联,就是明末复社“五秀才”之一的贵池籍文人刘城。即上网搜索,见有史料记载:</h3><h3> “刘城字伯宗,贵池(今安徽贵池)人。诸生,崇祯九年(1636)以保举廷试,授知州,不就,史可法荐授刺史,亦不就。鼎革之后隐居峡山,足不入城市。工诗,与同邑吴应箕齐名,号’贵池二妙’”;“(刘城)怀济世之才,发之于诗文,皆声韵高亢。著《峄桐集》二十卷。贵池刘世珩将此书与吴应箕《楼山堂集》同刻为《贵池二妙集》”。</h3><h3> 另有文章介绍,刘城自幼被过继给伯父收养,其养母是为峡川柯氏。其所著《峄桐集》中,就有关于此处山水的诗作:《游桃坡记》、《游大楼山记》、《峡川山水记》等。</h3><h3> 原来如此。</h3><h3> 有千古风流的诗仙、有淡泊高节的刘城这些人物加持,峡川有足够底气当起“历史悠久”四个字了。</h3><h3> 这更使我感觉这一次峡川之行获益匪浅!</h3><h3> 下山回到汪大姐家中,用过午饭后发车回城,汪大姐热忱邀请我们下次再来。即便她不相邀,我也已经对这里的山石树木、古远遗风心生敬意,期盼再游了。</h3><h3> 2019.1.29 </h3><h3><br></h3><h3>(峡川之行感触深刻,汪大姐和江老四两位向导不辞辛苦带队登山,诚挚感谢!)<br></h3> <h3>(部分图片取自同行驴友们的分享,在此感谢!!!)</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