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中卖菜的阿婆

玉冰

寒风中卖菜的阿婆

冷雨绵绵，寒风凄凄。自进入小寒以来，一直都是如此。不知哪位高人编的一则“寻人启事”在朋友圈疯传:

姓名：太阳公公

性别：男

年龄：45.7亿岁

有一张阳光般的笑脸，在广西2018年12月24号走失至今未归，谁见着了告诉他，广西人民群众都很想念他！天气又冷……这雨再下下去……衣服都没得穿了……

这则诙谐幽默的“寻人启事”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人们大多都窝在温暖的家里，懒得出门。可是，家里实在一点菜都没有了，巧妇难为无“菜”之炊呀，不得已只好上街买菜了。 于是穿上棉大衣，戴上帽子手套，围上围巾，穿上防水棉鞋，全副“武装”得像别里科夫才出门。

虽是街天，但显得冷冷清清。来买菜的人都缩着脖子，来去匆匆。露天菜市撑起五颜六色的大伞，但能在伞下卖菜的都是镇上的小商贩。他们的摊位一般已占了最佳位置，菜类已很丰富。他们都自带了小炭盆，一边卖菜一边烤火，显得舒服自在一些。而靠边的大多是赶远路而来的卖菜的乡下人，且大多是六七十的阿婆。

到了街上，我拐入街边，刚走到卖菜处，就有人招呼:“要我的菜吧，便宜卖啦，一块五一斤”。我扭头一看，一个阿婆头戴斗笠，身披塑料雨衣，坐在一只小矮凳上卖菜。她的面前整齐地摆放着一堆鲜嫩碧绿的意大利生菜，这正是我最爱吃的菜，就走过去说要两斤。她便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把菜一棵一棵地轻轻地放进塑料袋里。她没有电子称还是用老式的杆称，装好菜后就用手撑住膝盖慢慢地站起身来，她身子矮小佝偻，左手提起称圈，右手抖抖瑟瑟地挪移着拴称陀的绳子说:“哎呀，两斤二啦，再加点菜，要两斤半吧?”“加吧!”我答应了。她又把几棵菜加进袋子里，再抖抖索索地挪动绳子，又说:“哎呀，已经两斤八啦，再加点吧，要三斤好不好?”唉，真是没完没了!我有点不耐烦地对她说:“不加啦，我给你五块钱吧。”便从钱包里拿出一张10元钞票递给她，她很高兴，笑呵呵的，脸上绽开一朵菊花似的笑容说:“我也找不出两毛钱补给你,给你两根葱吧。”然后撩起旧棉衣从里层的衣兜里掏出一个装着钱的塑料袋，慢慢地展开，一张一张地反复地数，终于把五张一元的钞票递给我。

此时她抬起头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喃喃地说:“我孙子可能放学了，我想快点回去给他煮晚饭啦。”

我接过还带着她一些体温的钱，真想把她的菜全买下，但又鼓不起勇气。只希望能有人快点来买她的菜，好让她能早点回家。

我还想买一把菜花，便继续往前走。见一阿婆撑着一把黑布伞，两边花白的鬓发随着寒风飘动。她的摊前还剩几把漂亮的菜花，我便走过去，但抓起一看觉得不大合意就放下，想去另一摊选更好一些的。她见我犹豫就急忙说:“我的花菜好甜的，我不放化肥也不洒药，只浇沼气。不信?我吃给你看！"说着就拿起一根往嘴里送。我急忙拦住说:“信——信——，我只是觉得叶子有点老。”“哎哟，卖相虽不怎么好，但很嫩的。我拗给你看！我又不是贩子，只是种多了吃不完才拿来卖的。人家卖三块钱一把，我的两块钱一把就行。”说着已拗断了一根。好吧，我买了一把。当把钱递给她时，碰到她的手，冰冷得使我不由打了一激凌。她说:“你的手好暖啊！我们老人就想多攒点钱过年时给孙子发个大红包。”

我听了，内心一热，很想紧握住她的又粗糙又冰冷的双手，但却没勇气伸出手，只是接过菜默默地离开了。

我正想回家，突然听到有人叫我，我回头一看，原来是我一同事的老妈。她是蹭在一个摊主的大伞檐下卖菜。她问我：“怎么没见我闺女来上街呢？”我说:“她今早去出差了，还没回来。”“那你帮我带这袋菜回去给她吧，她一家人最爱吃我种的菜。"说着就从身后的菜篮里拿出一大袋菜递给我。紧接着又快速地装了一袋送给我。我不好意思，反复推辞，但她非塞到我手里不可;我递钱给她，她猛地挥动那双冻得紫红的手，不停地说:“不要不要，不值几个钱的。”我无奈，只好从命了。

我同事曾多次跟我说过，她老妈其实不缺钱，就是喜欢种菜。她的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都在城市工作。他们都曾多次轮番苦劝她年纪那么大了，不要再种菜了;并在县城为俩老买了房子，让他们安度睌年。但她老妈刚去住几天，就浑身不自在，整天唠叨着城里的菜又涩又韧不好吃，闲着没事做都快憋出病了。闷得慌却不喜欢老人广场舞之类的娱乐，就整天闹着要回老家种菜。实在拗不过只好又重新送她回老家。她每天依然去种菜，街天又踩小三轮车到街上卖菜。作为孩子的很心疼，但也无可奈何。

其实小时候曾常跟姥姥去种菜卖菜的我，何尝不能深切体会到卖菜阿婆的辛酸呢?平时，她们起早贪黑挖地播种,浇水施肥，除虫拔草。历尽风吹日晒，雨淋霜染，弄得手指皴裂，腰酸背痛，形容枯槁。有的只是自给自足，吃不完的才拿去卖换几个零花钱给孙子买些零食，过年给孙子发个红包;有的仅仅是恋着耕耘了大半辈子的土地，不愿意离开那浸透了世世代代祖辈的汗水的土地。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我提着四袋沉甸甸的菜回家，抬头望着灰濛濛的天空，我多么希望卖菜的阿婆也快点回到自己温暖的家，我多么希望每天抱怨工作苦累的人也来看看卖菜的阿婆，我更希望阳光早日从云层中露出温暖的笑脸。

文/骆玉冰

图/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