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同学陈海的过年

木头

老同学陈海终于提前老了。

陈海老爸曾是陝師大校长，母亲四几年参加革命后，顽强地上学工作，同时带大了几个孩子，按道理大学校长的公子应是一帆风顺，风度翩翩，风流倜傥……，可是陈大公子下乡插队，招工到钢厂当了炉前工，好不容易调回陝師大图书馆时，1米8几的个子，腰也弯了，背也驼了，苍老如三几年参加革命的老干都。

老干部一下陷入书海，上下几千年浩瀚文山书海中又抽去了他最后的心血，他身体佝偻着，眼晴高度近视，木头一见他，心里唏嘘不已，当年在班里运动会上，他是全班的挣分保障，短长跑跳高跳远缺他不可，現在他怎么衰老的比自已还厉害？隔着马路居然认不出他来……

大海沧桑，唯有陈海依然不变的善良，他笑着，原本英俊的脸庞上酒窝突显，他有意低调着，旁观着同学们，清醒而冷静，不卑不亢，明镜似地看着木头有时违心地高亢激奋，一定暗自嘲笑着她木偶般地表演。

木头看着同学聚会时，陈海腰弯成90度，恨不得爬在案板上，一刀刀地认真而缓慢地切着菜，木头想从何时起，他怎么也变成个模范五好家庭妇男？

陈海生活严谨，消费控制在最低水平，他的生活态度反映在他的系列随笔文章中。

他老爸老妈看见一定放心而心疼。木头也恨铁不成钢地嫌他太累太节俭，为了证明她所言不虚，特收集他过年前后的心得，举措如网红般收集汇总如下：

人老了，身上许多讨厌的毛病想改但改不了。

2010年住进新房时，儿子，孙子的房全部买的新家俱，我们老两口的房，老家俱舍不得扔，显的不伦不类。

阳台上养花，凡是买的花从来没养活过，相反拾的花，别人家淘厌的花草，长的挺好，但怪的是进了家门只长绿叶不长花，种了几十盆草。

掏钱买的老物件，舍不得扔，新时代出的新东西，又不愿意被时代拉下太远，100多平方的房子挤的滿滿当当，真发愁咱们死了以后儿孙们把家里垃圾到时候别说卖，扔都扔不出去。咬了几次牙，真到清理时，啥都舍不得了，以后咋样，天知道。

应该承认，改革开放后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去人的共产主义梦想:楼上楼下，电灯电话。

我们图书馆有个职工爱人在德国，为了早日能装上电话，花了六千元，又是请客，又是送礼。别人要等半年，她三个月装上，那年代的六千元.相当于现在的最少六万。

师大的春节慰问票发下来了，几十年一贯制：米，面，油，外加一袋木耳。

八八年我第一次领，说五十元的标准，东西没变后涨成壹百元，前年又涨贰百元，今年说是叁佰伍拾元，别的东西没变，木耳半斤装加到壹斤装，日子越过越好，钱越来越不值钱了。

讨厌的年又来了，小孩爱过年，大人怕花钱。

平常生活越过越好，现在小孩也不希罕过年了。

过去只有过年才能放开大口吃肉，现谁希罕？咱们过去过年可以见到几毛到一,二元的压岁钱。去年我孙子两礼拜回来一回，一次就一，二百元，到年底一算，一年给了三千元。就这孙子不要，咱这爷爷奶奶硬巴结给人塞钱，真贱！

现过年又不叫放炮,不热闹了。

物价涨了，打扫卫生的也涨了。

刚搬到长安县时，全家的窗户齐齐擦一遍100元，舍不得，硬是自己凑和一下。前两年说叫人，涨到200元了，还是没舍的，今年又涨到300元了，老人的心理承受远没有物价涨的快，想想还没到真干不动那一天，认命吧。

昨打扫完卫生，老胳膊老腿，累了，早早休息。

晚上十点，赶快爬起来，亚州杯进前八淘汰赛，中国对一泰国。上半场:0一1输了一球，生气了，睡觉去了。早上一起来赶快看新闻，2一1反败为胜，中国队己弄了两次这事了，手榴弹擦屁股，悬，下一场对伊朗，硬茬，不知还有没奇迹发生，悬。

打扫卫生省了500元，该置年货了，今早到批发市场灌了100块钱香肠，去年灌了300块钱的，整整吃了一年。今年少弄点，人老了，牙不行了，又买了一袋面苹果，明天再去年货市场，算一算，省下的500够不够过年？

提前给同学们拜个早年。

09年新房交钥匙装修,世上的事总没有十全十美的,有一间房空调外机台离窗户二米远,买空调找个熟人优惠买的机子,这个熟人为省钱没叫人安装,自己当老板亲自安装。

装这间房时把人没吓死。我在房子里拼命拉着保险绳,老板千方百计终于装完,后说从来没装过这么危险的活,我想为省两个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指望我工薪阶层怕一辈子赔不起！窗户脏就脏点,反正把我剩不到年这边,保洁出了事也不得了。

每天下午在家属院活动室活动，新年将至，大家无形中说起过年的麻烦来。

我正发牢糟，一老友问我，过年你待几天客？没有。走几家亲戚？一家没有。老陈你这过年舒服到家了，不走亲戚不待客，自己想吃啥做点啥，象我们本地人，那年不走十几家亲戚，物价涨了，礼档也涨了。走亲戚见娃还要给压岁钱，现在行情，没有100就拿不出手，吃了别人的还得七碟子八碗回请人家，那一年过个年不得大几千上万元。

跟别人一比我确实舒服多了，过去父母在，过年兄弟姐妹还在父母家聚聚，父母一走，家就散了。

同学们，如家里还有老人。好好珍惜吧。

变相腐败

过去在图书馆上班，图书馆的卫生都是职工自己打扫。高校图书馆面积大，人员少，后来社会上有了物业公司，专门有保洁员打扫，从此以后再也不发愁擦窗户了。

每年到年跟前，总有几天保洁员不见了。社会上物业公司很多，竞争很激烈，物业公司跟图书馆是甲方乙方关係，到年跟前，安排保洁员到几个馆长家搞卫生，不要钱。算不算变相腐败？

讨债记实:

八九年,西安市西门外有个生产大队叫红星队，大队书记姓王，能折腾，在西郊制药厂外买了一块地，建了一个铁合金冶炼炉。

我在宝鸡钢厂就是铁合金冶炼工，我厂一个调到省建二公司的工友找到我，给这个炉子开炉，干半个月,每人能挣不到两千元。那年钱还值钱，给单位请了半个月假，当时说好，我的工作由我们部门大家帮着完成，我拿出一点钱给大家一点补偿,不算事假。

十月份帮助开炉，西安有二人，我们原来工厂来了二人，开炉顺利，冶炼出一批高质量硅铁，在全国订货会上出足了风头。

红星队给了一半款子，我的意思这一半款四人先分了，剩下的到帐再分。建筑公司的工友说太麻烦，叫我们厂的那两人一次把钱拿走，帐就清了。人家屁股一拍走人，剩下我两人从此以后成了农民工的讨债大军。

回到图书馆以后，我们小部门并没有把我请假包住，一共请了17天事假。那一年学校的年终奖因事假超半个月扣掉了，在外挣的外快迟迟讨不回来，老伴在家不愿意，我那段时间里外不是人，每个星期天骑个除了铃不响到处乱响的破自行车从南郊到西郊讨债。

我们帮助开炉的一走，厂里就事故不断，又不好意思叫我们回去处理，一肚孑怨气全撒在我两人身上，就是不给钱。王旗那时是西安制药厂党委书记，我们还去找过一次王旗。到了第二年大年三十，终于把余款结清。从此体验到农民工的讨债难，以后再也不敢出门挣外快了。

同样是过年，广东人就不象咱们陕西人那样累，那样囤货。仔细想想,就是理念不一样。

广东的菜市场一年四季啥时间都开放，广东人嘴又刁，绝不吃剩饭剩菜。所以大年三十的年夜班也就四个菜，一条鱼，一只烧鹅，一盘青菜，一个大边炉，一顿饭下来，干净卫生。子女和老人也没予盾。

不象咱们，过年有七,八天到半个月没地买东西，年三十还讲究个七碟子八碗，吃不完麻烦，儿子孙子要倒，咱吃过苦的人舍不得，得，过年期间一半时间打折剩饭，多想跟广东一样，吃多少做多少，顿顿吃新鲜的，过年就是正常的生活秩序打乱了，但想一想，比起东奔西跑回家过年的人，还算好，心平衡一点。

钱真不经花。

今天逛了逛会展中心的年货会，拣便宜的年货买，一下花了400多块。到家属院，又碰上个擦洗油烟机的，一下子160元又出去了，今一天就花了600元，原想500元过个年，看来远远不够，得两个500元。还得给孙子1000元压岁钱。

这年过的真贵呢。

陕北名吃.

我算半个陕北人，从小到大有吃过，听过陕北有三道名吃。一猪肉钻鸡，吃了一辈子，自己也做了一辈子，但地道的陕北人做的现在吃不上了，现在的鸡,猪肉也没过去的香了。

二麻辣羊肝，我妈一辈子啥都不会做，我爸广东人啥都能做，唯独麻辣羊肝我妈做的一绝，我爸学了一辈子就是做不来那味。

三是从没吃过但听说过，油炸豆腐脑。一次看电视，见过介绍，榆林的豆腐脑硬，切成一条一条的，裹上面，面包渣，放油里一炸，裹上白糖，夹起来忽悠忽悠。我估计现在的人可能没人会做了，我这辈子可能吃不上了。

这年的小吃滋味，常在心头。

年一天天近了，该忙了。老三样。早上跑了一趟批发市场，先买一猪头.6元一斤，猪头66元，老伴要啃猪蹄，13元一斤，两个33元，一副猪肝，4元5一斤，14元，又到买大肉店一个猪后肘6元5一斤，买两个才33元，比猪蹄合算多了，乱起八糟花了200多。

没事给自己找事，回家以后，用一洗澡盆泡了一盆，又把攒了一年的肉皮泡了一脸盆，今晚别睡了，谁叫咱嘴就好这一口，全家也指望团圆吃我做的菜呢。

刚解放时。我父亲在工农速成中学，我奶奶从广东到西安，在大雁塔租的房，当时工资发的银园，一块银元就买一个猪全部猪下水，我奶奶在地里挑荠荠菜和下水吃，号称天天过年。

刘盈，穷人也过年，便宜.好吃，就是麻烦。你如果想做，可以交流。

买时一定叫卖家把毛收拾干净，现在卖的己经很干净了。把耳朵口条单独取下，猪头一定叫他给剁成四块，回家用温水泡八个小时，洗净煮上，大料花椒等各种调货，煮到一半再放盐酱油。一锅肉汤还可煮肉皮，豆付干，头肉煮熟后肉取下可压肘花，骨头还可熬一锅骨头汤，做一锅大绘菜。

前些年我住老校区.一熟人见我做猪头也去买了一个，但不知剮成几块，老虎吃天没处下爪，好几天都没吃到嘴里。

我幸灾乐祸了好一阵，穷人吃法，他远沒进入情况。

世上的事就那么神奇，冬天天冷，穷人富人都冷，夏天天热，富人穷人都热，过年，穷人富人都得过，但各有各的过法。

上山下乡的一年，过年了，我找程传文玩。程领我到他一亲戚家，记得住离那个城墙挺近的，家里挺穷的，但团团圆圆热热闹闹。中午吃饭，一大锅丸子烩菜，一人端一老碗，白面馍头，热热火火，老百姓家过年也挺好，没那么多弯弯绕。

过年风俗

九十年代住雁塔校区，那年家里还没暖气，到我们楼上一山东人家里串门。他们家买了半只羊，用蒸馍的大锅炖了好几锅，用洗澡盆连羊肉带汤滿滿一澡盆。一问，他们山东农村每年过年家家都要杀一只羊或买一只羊炖一大堆羊肉汤，每天涮白菜豆付一直要吃到正月十五，天天涮着吃也不烦。

现在家里都有了暖气，一大堆汤放都没地放，城里过年的风俗不改也得改。

年年逛年货市场，每次到高档坚果摊前，四.五十元一斤往往望而却步。

去年图书馆给退休职工一人三百元，今年绝了，不能发现金，只能发实物。图书馆偷懒，把钱交学校超市，按三百元配年货。超市也图省事，三百元就一箱奶，一大瓶糖，一箱高档坚果，三只松鼠，一瓶洗洁精。平时舍不得买，单位给你想的周周道道。

暖气是集体烧冬天好过，夏天光发钱自己防暑降温就难熬。丢人了。

讨厌的年终于来了，还得半个月才能过去，烦死了！

陕西有句老话，干的干，转的转，转的给干的提意见！以前理解不深，一过年就有深刻体会。

我辛辛苦苦炖了个猪头，一吃大家意见一大堆，嫌肥！猪头肯定有肥有瘦，瘦的挑完，肯定肥的不好看！

干活的人免不了厨房有收拾不到的地方，如果啥都不干屁责任没有！

哎命苦！

老了不服不行，晚上七点西瓜视频下红包雨，在儿子指挥下抢红包，抢了半天一查一分钱都没抢上！老伴抢了0.32元。

看来钱跟我无缘分，以后再不凑这热闹了！

讨厌的年按说该过去了.昨天去了一趟农村蔬菜市场.空空如也.仅有几个摊位.价格贵的离奇.豆付.绿豆芽竞敢卖三元一斤.平时粽子二元一个.五块钱三个.现在五元三个卖家不干了.核桃大的小馍五毛一个.买是能买起.老年人心里这道坎过不去.生平第一次空着手回家.

一分价钱一份货.又想赶时髦又不舍得花钱.为上微信买个智能手机太便宜.到过年的关健时间内存滿了.没办法.每天晚上把七八个群全部删除.朋友圈自己发的消息也全部删除.第二天再重上.也不嫌麻烦.

幸亏学校今天开始卖馍了.咬咬牙再坚持几天.过了十五我就不信做生意的不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