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口瀑布】*****作者：徐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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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壶口瀑布

                     作者：徐勋国

出黄陵，去壶口，想看看黄河。

这一程有260多公里，车行三个多小时。穿行在黄土高原，却满目葱绿不见黄土，远近一个个山坡、一眼眼窑洞闪过。山对山，沟绕山，人隔着山头互相看得见，但要走到一起，得走上大半天。想起几句陕北情歌：“羊肚子手巾哟三道道呀蓝，咱们见个面面容易拉话话难。一个在那山上哟一个在那沟，咱们拉不上那话话呀招一招手。”歌是老歌，不知源于哪年，但这几句歌词，当是真实情境的写照。

车驶入蜿蜒的晋陕大峡谷。隔着清澈的河流，对面就是山西地界，两边群山连绵，一路景色秀丽。晋陕大峡谷由北向南，长三十多公里，深二三十公尺，两壁陡峭，犹如斧劈。深褐的崖壁满是层层叠叠书页般的横纹，这是一部厚重的天书――大地的历史、岩石的年轮。侧望深壑，五六十公尺宽，天河静静，河水清清，绵软温柔，缓缓而下；斜阳穿过山垭，洒在河东，泛起层层、点点金光。

这是黄河？

这是黄河！

远远看见，两边大山之间，雪白的水柱挟带雨雾直冲云天。那是壶口！

早已从影视里看过无数遍壶口瀑布：奔腾咆哮，浊浪滔天。泥黄、汹涌，已深深嵌在心里。

我们下车，沿岸溯河而上。脚下是一片片浅滩、沙洲，碎石如斗，沟沟坎坎积了一泓泓浑水。右边是深渊，水声隆隆。迎着冲天水柱和阵阵雨雾，我们跳着蹦着，越过巨石，绕过水洼。再往上走，沙洲尽头，壮阔的黄河就扑面入怀。

这是壶口，黄河的中游。跟晋陕峽谷不同，这里，黄河二百多公尺宽的河面，像一幅绢帛立轴，从巍峨的大山上铺展下来，陈现在面前。这次，青绿群山成了背景，画面主体却是滔滔河水。浅处，碧波把青山映在画里，让人产生一种走进画境的冲动。我脱了鞋，探一探，水冰凉，正需要这样的小小刺激。于是，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河沿涉水，我在探视一个活的灵魂，与黄河在彼此适应。心底有点激动：“我来了！”毕竟是黄河，它滋润、养育过一个民族。可以肯定，我的祖先喝过它的水。我这几十年的人生，曾有过九次坐车越过黄河，都只是张望一下浑浊的河水，匆匆而过，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亲近过它。掬起一捧河水，任由它从指缝里漏下，化作一条断断续续的细线，落进黄河，去汇成奔腾的激流。这是一种自我提示：我就是这落进黄河里的一小滴水，此刻，它已融入主流。

回身，但见连着崖壁，一方巨石凸兀，直抵河心。壮阔的河面因它而突然收缩，巨石就成为一个五六公尺见方、四五公尺高的平台。底下几乎掏空，汹涌的激流还在摔打、磨蚀、撕咬，激起阵阵几丈高的雪白的水柱，直薄云天。随游人登上石台照相，俯瞰脚下汹涌的怒涛，隐隐感到大地在震颤，却又是一种心灵的震颤。突然，背后一声訇然巨响，石台下掀起一阵巨浪，巨浪越过头顶，又兜头砸下，把台上的游客浇个透湿。人们先是一阵尖叫，随即转为一阵嘻笑，那是一种透怀的畅快。这个小小的意外发生在瞬间，但对于我，却像是一种早已安排的仪式：让黄河的水没了顶，浸润了身子，是一种洗礼，从此，我的血液里也融入了黄河，已经难分彼此。一切如愿，此行两百多公里，不就是为了亲近一下黄河吗？

把这里称作壶口，是因为它的地形呈大肚小口。两百多公尺宽的河面到了这里，骤然收缩，河水将山岩切割成一条长三十多公里，宽五六十公尺，落差二十多公尺的深壑，这就是晋陕大峡谷。壶口中心，激流冲击巨石，撞上崖壁，炸起几丈高的水柱。水柱落下，汇入激流，如万马脱缰，冲出壑口，怒射出去五六公尺才落进深渊，形成一道惊心动魄的瀑布。四周白沫喷涌，水雾弥天，激荡轰鸣不已。俯瞰深渊，黄河就像一条羁骜不驯的巨龙，奔流南下，一去不返。

黄河长5464公里，跨过青海、四川、甘肃 、宁夏、内蒙古、山西、陕西、河南、山东等九省（自治区）流入渤海。壶口是黄河最具代表性的一段。平静温柔的黄河，到了壶口，就突然改变自己，奔腾咆哮、激荡轰鸣，那是在隐忍中的突然爆发，展现一种开天劈地、冲决一切险阻的伟力。在中国人的心里，黄河的分量很沉，是因为黄河流域是中华民族的发源地之一，它象征我们民族的性格。

导游说，四千多年来，壶口瀑布奇观已经北移了将近三公里，而且还在北移。眼下是一片浓绿的春天，河水是清的，到了深秋，它会泛黄，是泥黄，像影视里常见的。我看见的，只是黄河的一瞬，也只了解了黄河的一点点脾性。但，毕竟在黄河里涉了水，受了洗礼，了了一个多年的愿望。

夜宿黄河宾馆，是四层排屋合围，紧贴黄河。听得见微微的水流声，我就枕着黄河鼾然入梦。

                            2014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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