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父亲虽然已经离开我们多年,但在我的心里,父亲仿佛从未离去。只是在某个思念父亲的深夜,或每次说到父亲的话题,或听到关于歌唱父亲一类的歌曲(特别是姚晨演唱的《父亲写的散文诗》)时,悲伤总会弥漫心头,泪水情不自禁地往下流。父亲病逝后,我一直很想写写父亲,总也没敢动笔,是因为自己的文笔实在拙劣,担心写不好;还因为父亲生前的许多事一直萦绕在心,以至于让我不知从何写起;更因为不愿触及父亲离世,留在心里的那份永远无法痊愈的伤痛,而选择了刻意的回避。</h3><h3> </h3><h3> </h3><h3><br></h3> <h3> 前两天,因为工作的原因,我到父亲曾经工作过的店下镇(原树槐公社)参加调研,一位村主任与我说起他小时候和父亲的一段‘缘分’。在他大概五、六岁的时候,一次因为父母忙农活,无人照看的他,自己到山里玩要,因而迷路走失不认识回家,下乡路过的父亲正好遇到了他,在他的家人心急如焚时,父亲把他送回了家。千恩万谢的一家人事后才知道,送他们孩子回家的人,就是刚到任不久的公社书记。仔细想想,其实父亲做过的这类事情还真不少,那就从我散落的记忆中随笔记录几件,了却自己的一个心愿,也以此作为对父亲的怀念吧!<br></h3><h3> </h3><h3> </h3><h3> </h3> <h3> 父亲出生在穷苦农家,从小失去父母,缺吃少穿的他,受到乡亲四邻的关照而长大;‘文化大革命’时期,父亲在原清江县中林公社担任武装部长,红卫兵威逼父亲交出枪弹,父亲不肯配合,被红卫兵拉去游街示众,甚至强行关押,也是群众的解救,父亲才得以逃过一劫(他的前任就是被红卫兵活活打死的)。这些恩情,父亲一辈子都没忘记过,并且始终心怀感恩。每次回老家,父亲都会去看望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和老人们聊天、拉家常,给困难老人送点财物。有一位孤寡老人在敬老院离世时,敬老院的工作人员发现,老人贴身的内衣里,原封不动的保留着父亲送给他的一些钱,钱虽然不多,却是最后陪伴着老人的一份弥足珍贵的温暖与爱心。<br></h3><h3> </h3><h3> </h3> <h3> 因为是草根出身,父亲更懂得底层人们生活的艰辛和奋斗的不易。也正因为如此,只要有可能,父亲总是尽最大的力量去帮助他们。曾经,店下中学有个学生,平时学习成绩非常优秀,在中考时,因家里出现变故,考试发挥失常,以一分之差,没有达到樟树中学(省重点中学)的录取分数线。了解情况后,父亲亲自跑教育局、跑樟树中学说明情况,通过父亲的不懈努力,破格为店下中学争取到了一个名额,最后,这个学生被樟树中学录取了。多年后,已经成为律师的这个学生,在深圳的一次老乡聚会上,与我姐说起这件事时,心里充满感激,他说是父亲改变了他这个农家孩子的命运。可当时父亲既不认识也没见过他,甚至后来都把这件事忘记了。</h3><h3><br></h3><h3> </h3><h3> </h3> <h3> 父亲在观上镇(原观上公社)工作时,正是‘文化大革命’后期,在那个‘唯阶级论’盛行的疯狂年代,人们大多随大流且明哲保身,父亲却用他悲悯的情怀和一颗纯朴善良的心,帮助过不少所谓‘成份’不好的人们。有一位16岁的少年,因家庭‘成份’的原因受到牵联,被排挤,少年因多次受挫想不开而要自杀。父亲知道情况后,苦口婆心地开导、劝慰,要他好好学习、好好做人,相信未来一定会好起来。在一个‘成份’不好的‘地主崽子’的心里,公社书记应该是蛮大的‘官’,从父亲的身上少年看到了希望,父亲的话,给了他力量,也给了他坚定的信心。如今,当年的那个懵懂少年,通过自己的努力创业成功,早已经成为了一家民营企业的老总了。</h3> <h3> 在我的记忆中,父亲在乡镇工作时,大多数时候都是走路下乡的,他用双脚踏实地丈量着自已热爱的土地,走遍那里的山水村落,一路走一路了解民情民意、一路发现解决问题。而我对父亲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每到夏天,他总是脚上穿着沾满灰尘的解放鞋、挽着粗布裤腿、上身穿着被汗水浸湿且布满星星点点破洞的背心、头上带着一顶因时常被他用来当扇子用而变了形的草帽、肩上搭着一条灰黑的旧毛巾、背上背着一个蹭掉了油漆的军用水壸的样子;还有傍晚,父亲下乡回家时疲惫而又瘦小、黝黑的身影,以及他身上被太阳晒出的,那一个非常明显的背心印记。 一次为在三中读初中的女儿送资料时,听到门卫是观上那边的口音,我便和他搭讪、聊天。说到父亲时,老人一个劲地说父亲是个好人,是他见过的最没架子、最亲民的‘官’。他还告诉我,父亲在观上工作时,经常亲自去参加生产队的劳动,特别是在炎热的农忙‘双抢’季节,割禾、插秧、犁田等农活样样都干,而且样样都是一把好手,这让他非常敬佩、很难忘记。 </h3><h3> </h3> <h3> 父亲无疑是勤奋敬业的,也是他所处的那个时代,本地为数不多的几个有思想、有魄力、有能力的乡镇领导之一。父亲离世多年,每次到他工作过的地方,总还能听到群众和同事对他由衷的赞誉。多年前的一个晚上,我在市区仁和路散步时,无意中听到两个男士聊天说到父亲。一个说,我们观上的龙虎山(现在的艺霖园艺)多亏了人家邓老书记,要是当年他也盲目的‘学大寨’,就没那一大片茂密的树林了;另一个说,是哦!他为我们观上人做了不少好事,也留下了龙虎山这笔宝贵的财富。 听着两人的对话,我没有打扰他们,心里却非常感慨,我想到了‘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这句话。</h3><h3><br></h3> <h3> 父亲更是慈悲善良的,这美好的品德伴随着父亲的一生,他悲天悯人的情怀,更使他充满了内在的人格魅力,让人们心目中生硬的基层干部形象,有了更柔软、更温暖、更充满人性的一面。退休后,父母到远在美国芝加哥的妹妹家住过两年,妹妹告诉我们,在芝加哥时,每次看到亚洲人,父亲就操着带有浓重樟树口音的普通话问人家,你是中国人吗?用这种方式,父亲结识了不少漂洋过海去帮助孩子的中国老人。通过与老人们的接触,了解到他们的生活状态,父亲发挥他的组织才能,以及善做思想工作的特长,组织老人们每天早晚在一起活动,让老人们通过运动、拉家常、聊天等方式,排遣异国他乡生活的种种不适,缓解不良的情绪和浓浓的思乡之情。因此,父亲也受到这群漂泊在异国他乡的老人们的拥戴。</h3> <h3> 曾经以为岁月会一直静好,曾经那么肆无忌惮的享受、挥霍父爱,却从未想到过,有一天,这爱会嘎然而止,让人猝不及防、无所适从。无论有多少遗憾、多少悔悟,无论有多么心痛、多么难舍,无论心里多么不愿承认父亲离去的事实,但终究我也只能在自已的梦境里、回忆中寻找父亲的身影了。记忆中的父亲,既不高大也不完美,而我也没有生花的妙笔,无法用更优美的诗文,呈现一个更加高大上的父亲形象,只能捡拾起记忆中的一个个片断,真实地记录我所知道的父亲。父亲是一个普通平凡的人,但在我的心里,父亲永远温暖而又伟岸。</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