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波先生◎郭金城

金城春晖

                               清波先生

——郭金城

        清波先生是我的老师，大个头儿，浓眉大眼，年轻时挺帅，戴一副深度近视眼镜，说起话来带点鼻音。我上大学期间，他给我们上课，同学们好多都听不清楚他讲的啥，我记得最清楚的一句话就是：“你画的是啥？”质问的口气，还带着洛阳人特有的“直”，让我和同学们很是不自在。

        清波先生是洛阳著名的画家，其山水人物花鸟无所不能，我求学期间，他才三十出头，是我们的国画老师。春天校园里樱花盛开的时候，常见他支着一块大画板在樱花树下写生，引得一群群学生围观。他倒是不急不慢神定气闲，一上午坐在樱花树下一动不动，一簇簇的樱花就像小牡丹一样慢慢呈现出来。至今让我有很深的印象。

      

　　转眼之间毕业已经二十多年了。2016年五一节期间，正值我毕业二十年，我在孟津文化馆第一次办画展，算是毕业二十年的一个汇报。之前我给清波老师发了邀请，并给他送了我的画册，请他指导。画展开幕之时他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参加了开幕式，并现场给我画了一幅牡丹，赢得周围观者的一片喝彩。画展之后我和清波老师来往愈加稠密起来。

清波老师姓周，二十二岁时作品就入选全国青年大展，是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四十出头就是学校的正教授了。其作品屡屡获奖并成为河南省的学科带头人。这一点让我这个做学生的很是敬佩，不是敬佩他的头衔，是他的钻研上进的劲头儿让我敬服。我寄情于尺素翰墨之间，另一方面又特别贪恋文字儿，生活中偶有所感就想记录下来。今天突然想起周老师，想起求学期间和近些年来的交往，一个渐渐丰盈的周老师就驻扎在我心里了。

　　1994年我进入洛阳师专美术系学习，大学的课程很多，平均一个多月就要结束一门课程。国画山水和人物线描写生就是周老师的课。初见周老师，似乎没有太特别的印象，感觉老师很年轻，个头大，说话还不客气，总是批评的话多。我是班里的学习委员，从小到大我在老师们面前表现的总是很殷勤，和周老师接触多了，渐渐熟悉起来。后来每过一段时间我还能到他家里一起凑个饭。凑饭的意思就是我去买点花生黄瓜之类的，周老师再炒个白菜萝卜（当然这是玩笑话啦，哈哈）什么的凑在一起边聊边吃。想想周老师也够小气的，去了好多次，他都没说单独请我吃一次，每次都是“凑”。嘿嘿，想起来蛮有意思。周老师上课时笑容很少，总是黑着脸，说话不清楚还特难听，这是我们同学们的共同印象。但并非天天如此。一次在画室上课，线描写生模特儿。女模特儿并不是很好看，我在写生中略做调整，让模特儿变得好看了一些，还在模特儿的肩头添加了一只蝴蝶。蝴蝶和模特儿的动态及表情互相呼应，顾盼生姿，让画面增添了一些情趣和气氛。周老师看到我的画走到面前，带着微笑夸我说：“画面不错，很动脑筋。”当时，这简短的一句话给了我莫大的动力，让我对周老师有了新的感受。原来周老师并不是一个天天黑脸凶学生的人啊！那天我很开心。周老师坐下来给我改画，启发我说：“如果黑暗的画室上方，漏了几个洞，外面的光线照在这个模特儿身上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很闪眼，很亮”，我回答说。我突然想起在一本画册上，周老师的一幅画似乎就是有这样的光点洒在人物的身上，显出斑斑的亮光，增强了画面的效果。周老师在教学和学术中还是很认真很负责很有钻研性的。这立即让我改变了长时间以来我对周老师的印象。

　　周老师四十出头就已经是正教授了，如今我也过了四十，在单位依然是初级职称，而且在绘事上至今也没有获得过什么奖项，有些惭愧，但似乎也没觉得有什么羞耻。在一次聊天中，我问周老师是否有必要先加入美术家协会，周老师告诫我说，名头儿都是虚的，还是要在画上下真功夫。这句话对我来讲拨云见日，给我指出了画画的实质意义。我喜欢传统文化，尤其喜欢道家，老子的清静无为，庄子的超然物外对我的绘画有很大的影响。他曾评价我的一幅画说空灵，这的确是我绘画的感觉。求学时周老师批评的时候多，现在却很少批评我，从谈话中，更多的是他对我的期许和鼓励。今年暑假期间，我在红星小镇办展览，周老师依然到场给我添柴加油，还现场给我作画助力。为了感谢宜阳美术家协会给我的支持，他又现场为宜阳美术界的朋友们献艺，让我深为感动。

　　前段时间，一个学弟加我微信，说想报考周老师的研究生，他对我说，他很怕周老师。呵，二十年了，学生还是怕他，这让我意外，我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周老师是一个严肃的人，在教学中又特别认真，近乎到了苛责的地步，学生当然害怕了。其实，我现在特别想念那些曾经给我提出批评的老师，现在能给人批评的人太少了。社会缺少批判的精神，全是互相的鼓掌和吹捧。周老师给学生真诚的批评，但是在学生面前也确实没有什么教授和画家的架子，我每次到他画室造访总是很顺意，我们每次也总是聊的很痛快。我在少年时代左腿曾经脱臼如今留下病根，关节疼痛，严重地影响到我的行动，一次周老师和他爱人关心的问起我来，说他们认识一个外地的医生，是专门治疗腿部疼痛的专家，如果有必要他们可以陪我一起去看医生。嗨，周老师夫妇对学生关爱如此，让我心暖。

　　周老师对吃也很在行很讲究，什么季节吃什么菜他一清二楚，比我这个农家出来的孩子还懂。但周老师的画室却不太讲究，画室的书架上堆满了书和一些杂乱的小摆设，这些小摆设有田间搜集来的葫芦，有三彩小镇捡来的破陶俑等之类的好多。他对居住条件似乎也要求不高，现在还住在二十年前的那个老房子里，那老房子我上学期间曾去过多次。据他爱人张老师说，洛阳师范学院搬迁，他们在新校区购置了一套新房，但至今还没有装修好。周老师凡事认真仔细，在装修房子时还自己动手去做一些东西，累的不行不行的，让我感到有些不理解。

在我眼里，但凡画家都有个性，但凡教授都有学问。我尊重有学问有个性的人，我把那些有学问有个性有修养的人都尊称为先生，因此我把周老师也称为先生！上次清波先生带我去他未装修好的房子里走了一趟，工程还是半拉，我督促他抓紧时间装修，也好有个有序整洁的画画和生活环境，也好让跟了他半辈子的张老师再次住上新房。

嘿，这个周老师……

　　回家时已经很晚，街上的店铺有些已经打烊了。周老师问我想吃什么？我说想吃点甜面片，他说正好，俩人想一块儿了。在小店里要了两碗儿甜面片，周老师说他去旁边打烧饼的买俩烧饼，让我坐在店里等面片，过了一会儿，烧饼买回来了，面片儿也上桌了，只是店里唯独剩有咸菜了，其它的都卖光了，好尴尬。如果世间有绝配的话，那甜面片和咸菜丝儿就是一对儿。好吧，我俩喝甜面片儿吃烧饼就咸菜，也是趣事儿。没想到毕业二十年后我们师生俩又“凑”了一顿！

平淡的日子里，和周老师的交往事事历目。昨天清波先生打来电话，问我是否有时间和他一起去参加一个师兄的画展。他前些日子从师兄的邀请电话中得知我在郑州陪母亲，所以专程打电话过来。清波先生又让我代他向母亲问好，并嘱托我照顾好母亲。求学时能得到清波先生的批评，如今又感受清波先生对同学们的支持，对我的关爱，这是受清波先生批评的同学们的荣幸，更是我的荣幸。

众生都不完美，圣人亦不完美，教授画家亦然。在教学中严肃苛责，在交往中待学生亲和关爱，生活中真实不摆架子还有点“抠”，治艺严谨勤奋富有创造力，这就是清波先生！

——金城戊戌腊月雪夜于

【无何有之乡】

周清波，洛阳师范学院美术学院造型艺术系主任、教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河南省教育厅学科技术带头人。

1985年作品《龙门吟》入选“前进中的中国青年美展”

1996年作品《春雨细无声》获全国师范院校美术作品展铜奖

1999年作品《峪里秋晴》入选第九届全国美术作品展，并被中国美术馆收藏

2001年作品《古岭夕照》获“中国共产党成立八十周年全国美术作品展”大奖

2003年作品《幽谷春晓》入选“讲话”发表六十周年全国美术作品展

2005年作品《一雨秋如洗》入选“全国首届写意中国画展”

2005年作品《秋雨过太行》入选“第三届全国画院优秀作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