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奇，猪年最后一次卖你

王清亮

　　周末中午，抽空回了一趟老家，父亲说今年是最后一次过年杀猪了，村委会已经来了两次，说大石河村被确定为县城居民用水储备水源，以后再也不能养猪了，说完父亲拉开猪舍防风盖板又看了看正在睡觉的四头黑猪。

　　每年养四五头猪可以说是父亲一生的“事业”，从1985年父亲在村里买了两小间危房后，我们家就从山上搬到大石河街上，再也不是“上凹”独居户了。为了生计，父亲选择了人生三大苦活（撑船打铁卖豆腐）之一的卖豆腐，由于这个行当收益极低，全靠用巧提高产量，而父亲一直不肯那样做，他的豆腐就像他的性格一样，精工细过、文火煮浆、鲜卤透点，做出了真正的“金皮银豆腐”，绵软细滑、清香糯口，父亲的豆腐也成了大石村的特产，每到过年很多县城的人都跑到村里，买了豆腐后给远在郑州、西安、洛阳的亲朋好友捎去。三十五年来，凌晨4点起床做豆腐已经成为父亲一成不变的幸福，洁白醇香的豆腐已经融入父亲的做人品格。

　　由于做豆腐没什么收入，父亲每年都会养几头猪，每天做豆腐剩下的豆渣是喂猪最好的营养原料。1994年父亲又买了一台碾米机，每年端午前后村里的人包槲包都要找父亲打谷子，从打一斤4分钱到现在一毛钱钱，父亲只收个电费，说谷糠我要了，可以喂猪。父亲每天不做豆腐的时候就去地上忙活，四五亩的玉米是他又一个战场，“谷锄七次自成米”是他种玉米的标准，虽然从不用除草剂，在他的锄头下，玉米地里总是清爽干净没什么杂草，每年村里收玉米他总是最后一个，他说“长得时间越长玉米就长得越实在”（意思是饱满），而这么“实在”的玉米，每年除了我们兄弟三家吃上十斤八斤玉米糁外，其余全都“好过”这几头猪了。

　　最近十多年，养猪越来越快速化，我们经常听到什么“生长素”“添加剂”“瘦肉精”，让猪5个月就可以出栏，父亲非常痛恨这些，家里的每头都生长期都在12个月左右，因为只喂豆渣、谷糠、玉米，加之生长期长，肉质瓷实，色泽暗红，父亲偶尔也会在不逢过年的时候杀一头猪，我们兄弟各自分得十斤八斤，冻在冰箱里，几乎一年都不怎么买肉。今年十月份，家里断肉了，我到市场上去了两次，最后还是忍了忍，看到清一色都是肥少瘦多、颜色偏白，心里说过年一定吃个痛快。

　　然而今年却是最后一次杀年猪了，父亲生于1949年，到今年正月已经整七十岁了，虽说身体硬朗，但实在不想让他再如此辛苦了，加上县里确定大石河村为县城居民水源区，规定村里不能再养猪了，趁着这个机会，说通了父亲从2019年正式歇业，希望父亲能够顺利转变角色，回归一个老农民应有的慢生活，享受他的晚年生活。

　　最后为这四头黑猪做个广告：四头黑猪，生于2018年农历正月初二凌晨，将于腊月二十二、腊月二十四庄严告别，一生仅吃豆渣、谷糠、玉米，身价同村里当日同步！！！

佩奇，猪年最后一次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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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以此文纪念父亲35年做豆腐养猪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