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祭祖

故里云

　　

快过年了，谨以此篇纪念我去世的父母，记住亲情。

父母在世时，每年除夕，我们家都在吃团年饭之前举行祭祖的仪式。

其实除夕祭祖从哪一年开始的我也记不清楚了，原来住在农村，很小的时候，只记得大年初一跟父亲一起去山上给祖先上坟，文革那年我十岁，扫四旧，家里的神柜香炉碗都被砸了，谁还敢磕头拜佛祭祖宗。

文革结束后，祭祖便又悄然盛行了，不过咱们家当时并没跟风。后来我考学参加工作住镇上，并把岳母安在身边，这十多年我们春节从没办过祭祖。后来岳母去世了，就把父母接到我身边，大约是本世纪初了，母亲说，我们现在生活好了，应该不忘祖宗，过年了，我们也要叫祖宗（祭祖）……

这些年， 每年春节前，母亲和妻在橱房忙了好几天，除了准备年夜饭，还要把初一至初五的亲戚们来拜年的美味佳肴准备好。这些天，采购年货，宰鸡杀魚砍骨头的力气活自然归我，娃们就去玩他们的，到了三十的中午便叫娃们把对联窗花贴上，还别说，对联窗花一贴，逐渐浓郁的年味便正式宣告新年了。

父亲和我把猩红的八仙桌抬到客厅中央，摆上四条长凳，用干净毛巾把桌凳抹一遍。妻便把洗净的小瓷杯和碗筷摆上。母亲便端上来五样菜：豆腐元子，炒白菜，肉烧萝卜，红烧冬瓜，还有一碗全魚（必须是一斤左右的草鱼）。这五样菜端上桌以后，祭祖便开始了。祭祖仅用这五样菜是有讲究的，可是我始终没弄明白为啥只用这五道菜的全部涵义，只知道那萝卜白菜蕴含着清清白白之义。

这些时候，母亲总是跟我说，孩子，你看你爸是怎么叫祖宗的，记住这些套路哦。可再等一个365天，我又把那祭祖的方法忘得一干二净。隔年的又一个除夕，当母亲示意我的时候，父亲却还是自己亲自去操办了，我想，他是怕我动作不规范，于祖宗不恭不敬罢了。

每到此时总想起和我同龄的同事，他父母走的早，祭祖之类的事由他亲手操办，常跟我们聊祭祖的要领和意义，正因为他怀着一个虔诚的心，托祖宗的福，各种好事都眷顾了他，凤毛鳞角的市十佳班主任他跻身其中。我姐夫在报上有幸阅得他的事迹，总问我其人其事。

我常想，我智商不比他弱，工作不比他差，为什么名不如他，功在他后呢？大约是没有用心记住祭祖罢了！

父亲把门打个半开，把火纸对开折叠一下，在门口点燃，接着自言自语念叨，大约是叫祖宗们回家吃年饭吧。说毕，炸一小挂编，这编一定是原封的。然后，父亲进屋，把门关上，大约祖宗都进屋了。

父亲再用火纸把四条长凳晃一下，这可能是请祖宗入座。在桌的四角烧上火纸，这莫不是给祖宗们的压岁线吧？然后，把事先放在桌上的小瓷杯斟上白酒。这斟酒挺有讲究的，只能站在桌的角处，就象真有人坐着那样，如果动作放开，势必把祖宗挤到一边则大为不敬，而且斟左边酒杯用右手，斟右边酒杯用左手，父亲换手的动作是那么的娴熟优雅。

父亲斟完酒以后就双手合掌，指尖顶住下颌，那是请祖宗们吃饭么？父亲毕躬毕敬地站在上方的桌角边，缓了一段时间，就端出洁净的茶壶，然后再用斟酒那样的方法给祖宗们敬茶。

父亲怀着虔诚之心，打开门烧一把纸钱送祖宗，要我们都躬腰叩拜；我是看得象演戏一般，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来，害怕母亲事后骂我，而对祖宗不恭敬，母亲这一年都会过得提心吊胆一一这才是最大的不孝。

尽管母亲叮嘱我，要我跟父亲学会祭祖，但我到现在也真没记清这一套流程。但我们必须承认，这是对先人的祭拜，没有先人们的艰苦奋斗和养育之恩，那有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呢？

接下来是我们吃祖宗们没吃完的延席，当然，母亲又端上几道可口的荤菜，我们才吃上真正意义上的团年饭了。父母坐在上头，儿孙们随便坐了。这时电视可以打开了，央视给我们奉上团年饭的一道大菜一一精彩纷呈的春节联欢晚会。

家人一边吃团年饭，一边欣赏春晚，其乐融融。 我和妻端起酒杯敬父母的酒（母亲喝的饮料），祝俩老身体健康，然后红包呈上，父母笑纳了。我们再给小孙一个红包，咿咿呀呀的小孙也给长辈们甜甜的祝福。

再该孙儿孙媳上场了。他们也跟爷爷奶奶敬酒发红包，爷爷奶奶推辞。我们就劝他们收下，这是孩子们的一片心意。其实，我父母善良慈爱又灵活，每在这个时候，他们早就为小重孙和孙媳各包了一个大红包。

晚辈们在外忙忙碌碌了一年，有顺风顺水的加薪晋级，也 有烦恼苦闷 不如意的工作，但在这一刻，在父母温暖的怀抱里全都融化成一种坦然和满足 。

喜气洋洋的欢声笑语中，吃完了团年饭，在美好的祝福中迎接新的一年的开始。

父亲于2011年不幸去世了，以后的除夕，我们都绕在母亲膝下吃团年饭，但没了祭祖的议程，2013年的除夕之夜，母亲病了，我和妻把她搀扶着去了医院，我们一夜未合眼，我曾想，莫不是没祭祖吧？大年初一，姊妹们及众亲友给母亲拜年，母亲还称赞她儿媳尽了活孝呢！听了母亲的夸奖，看着亲人们的满意，我和妻会心的笑了。

图片选自网络 谢谢原创者

 烧亲香

附记：《烧亲香》文中详尽记录了2013除夕母亲生病，笔者和妻送她去医院的全过程。谢谢友友们赏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