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汉进城》原创小小说

赵利俊（阳泉矿工）

送闺女田艳走进高考考场，田老汉松了一口气。自己的孩子，自己最清楚，一个比一个争气。儿子田刚初中毕业就在外打拼。几年下来，从给人打工到现在华联商厦有了自己的服装摊位，也就三五年时间。如今闺女田艳再考上大学，儿子田刚又娶了城里的媳妇儿，住进城里的楼房。田老汉觉的自己在田家庄的众乡亲中最风光。

“谁说龙生龙，凤生凤。我田老汉守着田家庄种了一辈子地，可我的种都是人中龙凤。儿子混到了生意场，闺女考上大学那就是过去考上了状元进士。”田老汉一直向村里的老少这么夸耀。

田老汉这么想着，不由的松开了脖领上的扣子。田老汉瞅了一眼天上的太阳，热毒毒的。

田老汉忽然觉的有些口渴，不由的走向一个卖冷饮、雪糕、书刊、报纸的摊位。摊位上卖东西的是个年青人，正拿着手机打游戏《王者荣耀》。

田老汉看到摊上有饮用水、啤酒、饮料，不由的问年青人:“有一块钱的啤酒没有？”

“一块钱您老喝什么啤酒，拿根纯冰糖或者绿豆爽吧！”玩手机的年青人一抬头，发现一个土眉腥眼的农民老汉，就有点不耐烦。

田老汉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一块钱纸币递给年青人。年青人打开冰柜拿出一支纯冰糖雪糕递给田老汉。

“把雪糕的塑料包装纸扔进垃圾桶，别乱丟！让人逮着要罚钱！”年青人抬头看了一眼田老汉，对他说，说完又低下头继续打自己的手机游戏。

田老汉瞅了年青人一眼，顺从的把雪糕的包装纸扔进垃圾桶。

“钱、钱、钱，一进城啥都要钱，还是农村好！”田老汉摇摇头，对城市表示不满。

吃完一根雪糕，田老汉觉的自己从嗓子眼到肚腹不再火烧火燎。不由的想打两个电话，于是，笨拙的掏出自己老掉牙的诺基亚手机拔响了家里老婆的电话话码。

“孩他妈，我已经把闺女送进考场了！”田老汉给老婆报平安。

“那你没有事去儿子那儿瞅瞅，大半年没回村了，看他要不要小米、玉茭面！再问问他还缺啥不？”老婆那头叮嘱田老汉。

是呀，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愁。古今是这个理儿。

“哦，没事，我知道了！”田老汉回复老婆。

“当家的，你去儿子那儿之前先给儿子打个电话，告诉他一声，就说你要去！要不然儿媳妇儿不认识你，别把你当要饭的给撵出来！”老婆在电话那头叮嘱完田老汉不由的哈哈大笑。

“她敢，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再怎么我也是她公公！”田老汉听老婆这么说他，嗓子里的声音不由的抬高了八度。

“死老汉，你就犟哇！”老婆那头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说归说，做归做。田老汉还真怕儿媳妇儿给自己难堪。于是，又给儿子拔通了电话。

“田刚，你大进城了，想去你那儿瞅瞅！”田老汉对儿子开门见山。

“大，我在外头进货哩，不在家。你儿媳妇儿在华联商厦摊位卖服装呢。你去找她吧！在二十六号摊，去了就说我的名字！”田刚嘱咐他大田老汉。

“行，我去瞅瞅，看看儿媳妇儿啥样！”田老汉回复儿子。

“大，我手机快没电了，我就不多说了，估计我中午在服装摊位上能见到您！”说完儿子田刚就挂了电话。

“哎，都比我忙！难道我是闲人，这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你这么大！”田老汉抱怨儿子。

当然，田老汉也只能在背地里抱怨。

“趁儿子不在，我还真该去瞅瞅，看看儿子和媳妇儿是怎么做生意的！”田老汉自言自语的说完，决定去儿子媳妇儿卖衣服的地方走走。

走在街上，田老汉把步子放的很慢。看着城市里花花绿绿的人群，或者更详细的说是这座城市里美丽动人的女人。田老汉心里是羡慕的，目光是贪婪的。田老汉觉的，城市里的女人就像四月盛开的桃花、杏花、梨花，那叫千娇百媚，又鲜又亮。而农村的女人就像八月里的高梁花，土眉腥眼的。看着城里女人走路时身上飘过的香味，胸脯高高挺起的姿势，田老汉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走过一个路口，田老汉终于来到华联商厦。漫步在成人服装区，一个塑料女模特引起了田老汉的注意。那是一个身穿漂亮连衣裙的女模特。田老汉看到那个女模特的时候，觉的心中有一种幸福或者说骄傲的感觉直往上涌。

因为，田老汉觉的这个女模特像一个人。田老汉还觉的，那个女模特在冲他微笑。于是，他站在那个塑料女模特身旁，忍不住想多看几眼。田老汉想了又想，终于想起了这个女模特有点像自己的闺女田艳。

如果，自己的闺女能在高考后穿上自己给她买的连衣裙，或者穿着这件漂亮的连衣裙走在大学校园中……

田老汉心里想着闺女田艳穿上这件连衣裙的样子，心里不由的美滋滋的。

于是，田老汉产生了想买这件连衣裙的想法。

时装店的女老板是位艳丽的少妇。她看到田老汉走到塑料女模特面前，和它面对面站着。就像两个人在说话。那老汉还用手去扯塑料女模特的连衣裙，冲着塑料女模特笑。

所以，女老板觉的田老汉就像一个没见过漂亮女人的老光棍儿，或者更像一个傻瓜。

于是，女老板拿着笤帚像农村妇女赶猪一样驱逐田老汉。女老板在驱逐田老汉的时候，田老汉粗壮有力的手抓住了笤帚的另一端。

少妇女老板神情有些慌乱，问田老汉:“你干什么？”

田老汉指着塑料女模特，说:“我想要它身上的衣服！”

少妇女老板看着田老汉觉着有些鄙视:“这件是女装，您是男人！男装区在那边儿。”说着，朝对面指了指。

“我要的就是这件连衣裙。”田老汉瞅了少妇女老板一眼，觉的她很看不起自己。

“四百八！”女老板眼都不眨，报出了价。

“五百，你数数！”田老汉从裤腰里费劲的掏出一个牛皮信封，从信封里掏出五百块钱，递给女老板。

女老板接过满是汗臭味的钱，有些厌恶的装进了自己的斜挎包里。

女老板心里想:“一个土眉腥眼的老农民，怎么会舍得花五百块钱买一件女装呢？要么，这老汉是个精神病恋衣癖，要么这钱不是他的……”

于是，女老板趁着田老汉慢手慢脚整理这件连衣裙的时候，趁机用手机拨打了110。

少妇小声对手机中的警察说:“华联商厦女装区26号摊位，有一个老年精神病患者正在抢我一件女装！”

就在警察进来的一瞬，女老板看着笨手笨脚的田老汉脑子仍在运转。假如:这老汉不是精神病，或者……岂不是闹了笑话？

就在警察站在田老汉身后时，田老汉仍在摆弄塑料女模特身上的那件连衣裙。田老汉始终都不会相信，这将会是自己和儿媳妇儿第一次见面的方式。

“就是他，一直在这里不停的抚摸这个女塑料模特，还有这件连衣裙。”女老板手指着田老汉，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

警察抓住了田老汉的手，田老汉心里不禁惊慌失措，口中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我没拿她的衣服，我已经给她钱了，钱就在她包里！”

看着警察来商场抓人，看热闹的人也围了一大群。女老板瞅着围观的人群，对着田老汉和警察，拉开斜挎包的拉链，掏出一叠钱说:“我这里有很多钱，你到是说说那张是你的，你能叫它答应吗？警察同志，对这样的人你们决不能心慈手软！”

田老汉急的满脸通红，脸红的就像耍猴戏时的猴屁股。他蹲在地上，使劲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说:“我是田家庄的田老汉，一辈面朝黄土背朝天，也没坑过人，也没害过人。我今天是送俺闺女田艳参加高考来了，顺道来华联商厦服装区二十六号摊来看看俺儿田刚和俺没见过面的儿媳妇儿。我看着这件连衣裙不赖，是准备给俺闺女买呀，才惹下这事……”

“老汉，你快不要说其它了，还不快给您儿撂一电话，让他看看你这事！”警察提醒田老汉。

田老汉笨拙的掏出自己的诺基亚手机，开始拔号，人群中有人电话响起。顺着电话铃声，田老汉看着了自己的儿子田刚。

看着自己家的摊位前围了这么大一群人，田刚也纳闷，自己的摊位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拔开人群，田刚发现自己的亲大、老婆、警察都在场。

田刚忙问田老汉:“大，这是干甚哩么？”

“孩呀，你快不要说了！我听了你这话就准备来华联找你和您媳妇呀，这不是看着这件连衣裙不赖，就准备给您姊妹田艳买呀，这不是，交了五百，还不认帐了，还要找警察抓我哩！”田老汉当的儿子田刚、警察、女老板又说了事情的经过。

田刚指着女老板鼻头不是鼻头，脸不是脸的骂:“小妈，这是俺亲大来看看咱么，一会儿功夫你就惹下这事？”

“嗯大到来了你也不告给我一声，这怨谁哩？”女老板也抱怨田刚。

“扯皮逑哩，您老婆还装的我五百块钱想赖帐哩！我这五百可有记号哩！”田老汉一看是自己的儿和媳妇怒不可遏。

“对，既然是有人报案，咱就的按正规办哩！田大爷，你快说说，你这五百块钱有甚记号哩！”警察问田老汉。

“我这五百是大队干活挣下的，是按了红印泥手印点的钱，你让她拿过包包来看看！”田老汉不依不饶。

“哎呀，爸爸，是我不对，你算了哇么！”女老板一看自己坑的是自己的老公公也羞红了脸。

“俺老农民不会当爸爸，只会当大！”田老汉依旧不依不饶。

“走，走走，既然报了案了，先可派出所说清楚！”警察催促田老汉一家三口。

“看看我进回城惹下这事！”田老汉坐上警车依旧抱怨。（完）

（阳泉矿工★赵利俊★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