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世界，致90岁婆婆

杨金英

你的世界很大，你出生于1929年，今年90岁，90年32850天的漫长岁月，你由青春少年变成耄耋老人，经历过战乱、饥荒和改革开放；你的世界很小，小到你现在的日子里只有今天，你常问的一句话是：“今天初几？”然后掐着手指头“一二三四五”，不知是往前数还是往后数，但不管数到哪一天，你的生活模式都等同于今天。

你的世界很大，你用伟大的母爱养育了七个子女，你的后代子子孙孙已有几十人；你的世界很小，小到每天大部分时间屋里只有你孤零零的一个人。

你的世界很大，你心里装着所有的后辈子孙，哪个结婚了，哪个生孩子了，哪个升学了，哪个生病了，你都一 一过问；你的世界很小，小到你只喜欢男孩，如果有人生了男孩，不管和你有没有关系，你都笑得合不拢嘴：“哟！真好！”如果生女孩，不管和你有没有关系，你都淡淡的说一句“也好”。

你的世界很大，你一生憧憬远方，你支持子孙们去远处求学、工作、经商，飞得高，走得远是你的希望；你的世界很小，小到你一字不识，新鲜时尚的事物一概不知，小到这么多年县城是你走出去最远的地方。

 

你的世界很大，你曾拥有十几亩的果树和庄稼，几十年你面对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田地，还有秋后农作物多得谷场和庭院都盛不下；你的世界很小，小到你现在所有的家当用一个竹篮和几个手提袋就能装下，小到不论你跟哪个子女住，一间卧室就你的家。

你的世界很大，你几十年都在广袤的田野上听着鸟鸣、虫啼、蛙叫，在家里一群子女围绕在你身边叽哩哇啦，还有一院子的猪羊鸡鸭叫喳喳；你的世界很小，小到现在你的周围寂静无声，要想跟你交流必须对着耳朵大声喊话。

 

你的世界很大，大到细菌病毒小灾小恙都找不上你，你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感冒，你还有强大的长寿基因，你父母在世年龄是97、98；你的世界很小，在晚年的路上，有许多老年病病魔潜伏着，伺机侵入你的身体。78岁那年，脑血栓找上你，使你右侧肢体失能，十二年你不屈不挠和血栓抗争，从未规律用药，全凭自身毅力和强大的抗病基因，病情未再反复，一直与你和谐相处。两年前老年哮喘气势汹汹来袭，你喘起来脸色铁青，嘴唇发紫，浑身抽动，几天内喘了四五次，把儿女们都吓了个半死，好在住院治疗后，又吃药巩固大半年，终于把这大魔头驱走。今年瞌睡虫又住到了你身体，每天睡眠十多个小时，好像回到了婴幼儿时期，就这个问题，子女们也达成了无声的默契，宁愿瞌睡虫让你睡得有一天叫娘叫不醒，也不愿再让哮喘这一类的病魔入侵你，使你痛苦又恐惧。

 

你的世界大也好小也罢，只是别人的客观描述，你真正的内心世界有谁能参得透？怕给人添麻烦你也很少表露。其实你的今天就是所有人的明天。愿每个人都能顺应老人的心思，至尊至孝。也祝愿每个人的晚年都健康平安，幸福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