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下乡时的“冬闲变冬忙”

金禾

<h3>  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已经过去五十年,随着年龄的增长,闲暇的时候,知青时期的一些往事总爱在大脑里反复回放,一些情景历历在目,难忘刚下乡插队时,那些“冬闲变冬忙”轰轰烈烈的劳动场景。</h3><h3> 时间追溯到上世纪的一九七五年秋天,那年我19岁。街道街长给我们家下了一道“圣旨”,魔术般地把我妆扮<span style="line-height: 1.8;">成了一名“知识青年”,然后,一股无形的力量助推我挤到第二批满载“欢送知识青年下乡”的大卡车里。车里的青年怀着被强制下乡的郁闷心情,本来相互之间就不熟悉,又都想记住以后回家的路,一路上谁也不愿意多说话,就这样晕晕乎乎地被送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村庄,这就是我们汤阴县古贤乡的冢上村。</span></h3><h3> 村里不再有锣鼓喧天的欢迎仪式,社员们按部就班地干活儿,汽车路过村里的街道没有遇见行人,显得有点儿冷清,路两边挨着家门口不是猪圈就是杂草,街道杂乱无章。当时知青点集体宿舍还没建好,带队干部和村支书很快就拟定好了分配名单,把大家临时安置在所在队的社员家里。我们四男四女八人分到了第五生产队,五队队长是一位30多岁的退伍兵,队长就把我们几个人临时安置在同是五队的村支书家里暂住。从此,我们就在村里插队落户,参加集体农业劳动,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h3><h3> 几天后,晚上和支书聊天时知道村里有两千多人,5个生产队,算是乡里较大的村子。这里是三乡交界处,西邻徐庄村归汤阴县白营乡管,北邻黎官屯村归安阳县高庄乡管。</h3><h3> 河南人有一种恋家情节叫“穷家难舍”,四十多年前的城里,虽然不算繁花,但也很方便。下乡一段时间后,有几个女知青想家了,在悄悄抹眼泪;有两个早恋的知青因下乡分离不能相见,担心恋人断绝关系。第一次远离父母家庭,第一次在月光下望月,第一次在夜空中数着那颗最亮的星。想家的情怀堆积在心头,何时才能回到父母身边,度日如年的日子,总是过得很慢。</h3><h3> 我们这些年轻的知青们,望着秋后一片空旷的原野,地里没啥农活儿了。在接受过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洗礼以后,除了需要学习一些劳作技巧之外,就是劳累之后觉得该喘口气儿的感受,想回家了。</h3><h3> 那几年的道路和交通工具都不方便,队里的两辆马车不轻易进城,趁马车回城指望不上。离城30多里地我们主要靠步行,大家都不知道回城的路,八仙过海似地想着各自的法子,和谁结伴找个适当的时机能够进城回家看看。</h3><h3> 然而,事实并非我们大家所想象的那样简单。当时,农村正值全国农业学大寨时期,比较时兴的一句口号就是“冬闲变冬忙”,生产队作为独立集体经济单位,没活儿也得找活儿干,最大限度地创造经济效益。冬天主要就是兴修水利,挖渠清淤,平整土地,拉土沤粪,抠花桃,打土坷垃。</h3><h3> 知青集体宿舍建好后,由大队负责管理,一排十二间红砖瓦房,三间食堂,大队派了一名管理员,两名炊事员,粮食和蔬菜由各队提供。我们知青集体吃住在一起,分散各队参加农业生产劳动,与贫下中农打成一片。</h3><h3> 在那几年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艰苦岁月里,生产队里实行评工分制,给我们定的工分比生产队里同龄年轻人的工分都低,各队之间工分基数、工分标准都不一样。我们可能算是“实习生”吧,一天只能挣两毛多钱的工分,一个工才三四毛钱,辛辛苦苦干一年,还不够交伙食费,最后大队平账,“鸡蛋换盐,两不找钱”。但是没有一个人打退堂鼓,扎根农村干革命,插队劳动练红心,与贫下中农一道参加“冬闲变冬忙”,共同奋战在劳动第一线,战天斗地,兴修水利,挖渠清淤,平整土地,拉土沤粪。</h3><h3> 说是“冬闲变冬忙”,注定了那个冬天不在冷,干起活儿来还真是热火朝天。我们知青面对那样艰苦的条件,大伙儿发扬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不怕天寒地冻,与天斗与地斗,其乐无穷。</h3><h3> 拉土是“冬闲变冬忙”中平整土地的主要出力活儿,一般农户家里都有平车,提前把平车检修一遍,给轮胎打打气。我们知青是什么工具都没有,都是靠借用社员的。拉土是两个人一辆平车,一般都是自由组合,村里的年轻人也愿意给我们搭档。在集体劳动中,我们知青融入到队里的青年人当中,增添了新的生机。</h3><h3> 在“比学赶帮超”的鼓动下,我们一个个使出犟劲儿拉着土赛跑,空车是一路小跑,看哪辆车拉的多,拉的快。拉车的姿态是典型的“面朝黄土背朝天,”弯腰头低,肩膀红了,腰累酸了,鞋里的土和脚汗搅和在一起。什么苦脏累,我们全然不顾,忘记了回去以后没有温水洗脸。</h3><h3> 拉土的头辆车就是“压路机”,拉土比较费力,为后边的车压出车辙,紧跟着的车队一趟过去,后边就成了一条土黄色的“小路”。这条“小路”就连接到乡间的小路,几十辆拉土的平车,<span style="line-height: 1.8;">顺着这条曲曲弯弯的小路,</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来回穿梭在乡间的小路上。叫好声、加油声随着阵阵</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寒风在空中起伏</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回荡,你追我我赶你,形成了一股洪流,川流不息,浩浩荡荡。</span></h3><h3> 我们面对那种劳动强度,饭菜里缺肉少油,但是给集体干活儿的心情还是舒畅的,有说有笑好不热闹,在艰苦的劳动中潜移默化地接受再教育,接受着锻炼。</h3><h3> 豫北地区冬天的气温有时能下降到零下十几度,在滴水成冰的寒冷季节,拉着平车拉土,非但不能穿棉衣,个个口鼻还喷出长长的白气,嘴里一口热气换一口凉气;两腮冻成紫红色,脸颊挂满汗珠。</h3><h3> 冬季的旷野,四下没有任何遮挡,凛冽的寒风,吹得像狼嚎,一阵阵呜呜嚎叫,随意肆虐着衣着单薄的知青们,寒风无情地顺着秋衣直往里钻,爬上脊梁,沿着后背从领口出来,热乎乎的汗水瞬间变成凉水,被汗水浸透的内衣,贴在身上凉冰冰的,冷嗖嗖地禁不住直打冷颤。</h3><h3> 那年代流行白色劳保线手套,平常舍不得戴,但是干活儿的时候怕磨手,戴一副线手套一晌到不了头,手心就能磨出大窟窿。手指关节冻成了疙瘩,裂开口的手背像受伤的鱼鳞一样还洇着血。柔嫩的双手磨出了血泡,用针挑破流出血水后刺啦刺啦地疼,这就是开启了“磨一手老茧”的模式,慢慢地手掌就开始变得粗糙,结出了凸起的硬茧。最后双手变成了抛光机,把工具把磨光了。</h3><h3> 下晌后,我们没有温水洗脸,从水井里打一桶水,洗洗就赶紧跑到屋里,可屋里也没有煤火取暖,没有煤火是因为买煤也是凭票供应,经常拉开被子转到被窝里暖和暖和。被窝里也没有多暖和呀,床板上铺的是干草,干草上铺一领苇席,这样的床铺能有多暖和。一个房间住三个人,一个五磅暖瓶,炊事员开过饭后烧一锅开水,大家把暖瓶蓄满,只能供喝水,伙房上锁后就别想再进去了。</h3><h3> 沤粪是“冬闲变冬忙”的一项主要大活儿,计划经济时代,化肥是按计划供应。生产队的秸秆根本不舍得焚烧,队里都有几个麦秸垛,玉米秸秆垛,除留足一部分喂牲口,剩余秸秆全部铡碎沤粪,是真正的农家肥,秸秆还田得到充分利用。</h3><h3> 把一堆铡碎的秸秆和一堆土搅和在一起,垫一层草,洒一层土,就这样简单重复地劳动,把土堆变成一座粪堆,经过温度和湿度的发沤过程,再组织劳力用抓钩、粪镲翻倒均匀,反复几次倒粪以后,真正的绿色肥料就沤成了,这是全队的主要肥料。</h3><h3>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转眼时间已经过去四十多年了,当初的知青用那刚已成人的血肉之躯,在那艰苦的环境中经受住了“老君炉”的千锤百炼,单纯的思想接受到艰苦奋斗的教育,化解了“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取得正果。到现在我还保留着“新三年,旧三年,缝补补又三年”的艰苦朴素的优良作风,看不惯一切浪费现象,能节约的还要尽量节约。不怕苦不怕累,吃苦耐劳,成为当工人后敬业爱岗的不懈动力。如今知青都已悄然无声地走进老年队伍,甚至有的人已经掉队离世。但是当年的知青经历,对每个人的成长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这是我们这代人心中永远也抹不掉的记忆,难忘那些年“冬闲变冬忙”的日子。</h3><h3><br></h3><h3><br></h3><h3>撰文/金禾</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