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图片来自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作者删除</h3> <h3><font color="#b04fbb">“竹枝”一词的内涵较为复杂,从诗歌体裁的角度来讲,它至少有三种含义:一是指古时流行于巴渝一带的民歌,二是由这种民歌演变而来的一种诗体,三是由这种民歌演变成的一个词调。本文所述竹枝,是基于第三种含义而言。作为词调的《竹枝》,它只有两句十四字,是所有词调中最短的一个词调,因此《词律》《词谱》皆将其置于卷首开篇。然而,《竹枝》一调虽短,蕴含的信息量却很大,从中可以管窥词律的一些基本规律。</font></h3> <h3></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b04fbb">一、《竹枝》的格律</font></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b04fbb"><br></font></h3><h3><font color="#b04fbb">《词谱》所列《竹枝》共三体,以皇甫松“芙蓉并蒂”词为正体,另列皇甫松词“山头桃花”词及张光贤“门前春水”词为变体。为便于说明,全录于下:</font></h3><h3><font color="#b04fbb"><br></font></h3><h3><font color="#b04fbb">第一体:单调十四字,两句两平韵</font></h3><h3><font color="#b04fbb">芙蓉并蒂(竹枝)一心连(女儿),花侵槅子(竹枝)眼应穿(女儿)。</font></h3><h3><font color="#b04fbb"><br></font></h3><h3><font color="#b04fbb">第二体:单调十四字,两句两仄韵</font></h3><h3><font color="#b04fbb">山头桃花(竹枝)谷底杏(女儿),两花窈窕(竹枝)遥相映(女儿)。</font></h3><h3><font color="#b04fbb"><br></font></h3><h3><font color="#b04fbb">第三体:单调二十八字,四句三平韵</font></h3><h3><font color="#b04fbb">门前春水(竹枝)白蘋花(女儿),岸上无人(竹枝)小艇斜(女儿)。商女经过(竹枝)江欲暮(女儿),散抛残食(竹枝)饲神鸦(女儿)。</font></h3><h3><br></h3> <h3><font color="#b04fbb">若抛开作为和声的“竹枝”“儿女”,第一体“芙蓉并蒂一心连,花侵槅子眼应穿”其实就是两个“平平仄仄仄平平”这样的平起平收律句,皇甫松别词“槟榔花发鹧鸪啼,雄飞烟瘴雌亦飞”“斜江风起动横波,劈开莲子苦心多”“筵中蜡烛泪珠红,合欢桃核两人同”俱与此同。皇甫松另有一首“木棉花尽荔枝垂,千花万花待郎归”,除后句第四字“花”或因“千花万花”使用重复手法而作平外,亦是此种填法。</font><h3><font color="#b04fbb"><br></font><h3><font color="#b04fbb">第二体“山头桃花谷底杏,两花窈窕遥相映。” 前一句作“平平平平仄仄仄”,是个拗句;后一句作“仄平仄仄平平仄”,是个平起仄收的律句。《词谱》将上述三个句式进行互校,得出一个结论,即“每句第二字俱用平声,余字平仄不拘”(见下表):</font></h3></h3></h3> <h3><font color="#b04fbb">初学者若不仔细读谱,仅比照结论来填词的话,难免会写出五连仄、五连平这样的句子。并且,有的格律校验软件也是机械地根据这个结论来作判定,即使你真地填了一个五连仄或五连平的句子,拿去给软件校验居然是合律的,从而进一步产生误导作用。</font><h3><font color="#b04fbb"><br></font><h3><font color="#b04fbb">其实,皇甫松“山头桃花谷底杏”这一句,仍应看作是一个平起仄收的律句,只不过为了表达的需要将第二、三两个音步的平仄进行了替换罢了。本调真正的内在格律要求在于,前后两句的音步平仄应保持大致相同。如果与近体诗句与句之间的关系相比较,它既不同于近体诗一联之间的“对”,也不同于近体诗联与联之间的“黏”。这种句与句之间的音步平仄关系是词所特有的,我们不妨称其为“叠”,通过音步平仄的重叠使用,达到一种反复咏叹的效果。其他词调如《菩萨蛮》前后段的两个七字句、《如梦令》开头的两个六字句,都是相叠规则的运用。</font></h3><h3><font color="#b04fbb"><br></font></h3><h3><font color="#b04fbb">此外,《尊前集》载皇甫松《竹枝》词六首,其中平韵体五首,仄韵体一首,而皇甫松以后的词人在填本调时鲜有两句体者。从词谱学角度来讲,在这种情况下应取“众者”作为标准,故《词谱》将平韵体作为正体无疑是正确的。</font></h3></h3></h3> <h3><font color="#b04fbb">第三体孙光宪这首《竹枝》,完全是一首标准的七言绝句。《词谱》云,“刘、白《竹枝》词俱拗体七言绝句,此独谐婉”,认为刘禹锡、白居易等人所作的《竹枝》还有很多拗句和不合近体诗格律的地方,而孙光宪这首则是完全按照近体诗格律要求来写的,要“谐婉”一些,所以拿来作谱。但</font><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笔者认为,</span><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竹枝》作为一个词调,只能是前述的两句体,而不应包括四句体。</span><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四句体的竹枝应该看作是一种诗体,是一种具有民歌风味的绝句,这也正是本文开头要对“竹枝”一词的内涵进行区分的原因。</span></h3> <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b04fbb">二、《竹枝》给我们的启示</font></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b04fbb"><br></font></h3><h3><font color="#b04fbb">《竹枝》属于唐教坊曲,流传至今的唐人作品也较多,因此保留了一些词在兴起初期的面貌,对我们了解词体演变、词律本源等都有一定的启示和帮助。</font></h3></h3> <h3></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b04fbb">(一)《竹枝》在词体演变上的启示</font></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b04fbb"><br></font></h3><h3><font color="#b04fbb">在词兴起以前,配乐演唱的主要是五七言诗。乐曲在演奏时为了使乐音和谐婉转、合于乐律,会配衬弹奏一些称作“泛声”、“散声”或“和声”的虚声,而五七言诗的句式是整齐的,用五七言诗来作演唱的文本显然无法完全照顾到这些虚声,因此需要添加一些与正文关联不大甚至毫无关联的字词来充数。《竹枝》中保留的“竹枝”“女儿”便是起这样的作用,类似于现代歌曲《军民大生产》“解放区(呀么嗬咳)大生产(呀么嗬咳)”中的“呀么嗬咳”,除了使节奏更合拍以外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不妨看作衬字或虚字。</font></h3><h3><font color="#b04fbb"><br></font></h3><h3><font color="#b04fbb"></font></h3><h3><font color="#b04fbb">后来,人们索性将这些虚声填上与正文相关联、具有实际意义的字词,使得五七言诗原有的整齐句式被打破,形成了各类参差不齐的句式,称作“长短句”,一种新的文学体裁就这样产生了。因而,我们说虚声的实字化是由诗体向词体演变过程中非常重要的一环。对此,《朱子语类》中有这样的表述,“古乐府只是诗,中间却添许多泛声。后来人怕失了那些声,逐一声添个实字,遂成长短句,今曲子便是。”</font></h3><h3><font color="#b04fbb"><br></font></h3><h3><font color="#b04fbb">我们可以想象,如果《竹枝》中的“竹枝”“女儿”也换成实字的话,像“芙蓉并蒂一心连”这样的一个七字句自然就变成了“芙蓉并蒂XX,一心连XX”这样前六后五的两个句子。</font></h3> <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b04fbb">(二)《竹枝》在押韵上的启示</font></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b04fbb"><br></font></h3><h3><font color="#b04fbb">在近体诗中,如果一句当中的非韵脚字用了和韵脚同韵的字,被称作“挤韵”,有的人把它视为诗病的一种。然而在词中,这种所谓的挤韵却是大量存在的,有的甚至是该词调的强制性规定,我们称其为“句中韵”。通过《竹枝》,我们也可以对词的句中韵有一个大概了解。</font></h3><h3><font color="#b04fbb"><br></font></h3><h3><font color="#b04fbb">虚声有一个突出特征,那就是叶韵,即使在虚声未实字化之前,那些用来充数的的虚字也是叶韵的,如《竹枝》中的“竹枝、女儿”,“枝”和“儿”互相叶韵,它们与正文本身的韵脚形成一明一暗两个韵。如果虚声进一步实字化,使原来的句子裂变两个句子,“枝”和“儿”所处的位置就会成为主韵脚,而在原来的韵脚处自然就会形成一个句中韵。当然,产生句中韵的原因很多,类似于《竹枝》这样的情形只是其中的一种,但总的说来,句中韵多多少少都和虚声的实字化有一定关系。</font></h3><h3><font color="#b04fbb"><br></font></h3><h3><font color="#b04fbb">此外,《竹枝》既可用平声韵,也可用仄声韵,这或许也成为后来某些词调分平韵格、仄韵格的滥觞。</font></h3></h3> <h3></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b04fbb">(三)《竹枝》在章法句式上的启示</font></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b04fbb"><br></font></h3><h3><font color="#b04fbb">按照某个词调原有曲谱的两倍去填一首词,我们称作“叠韵”。如果是一个单调词,通过叠韵可以变成一个双调词;如果是一个双调词,通过叠韵可以变成一个四叠词。这就好比现代流行歌曲,给一个谱子配上两段歌词一样。《竹枝》虽然只有两句,但可以对唱,你唱两句他唱两句,一个回合下来就是四句,两个回合就是八句,不停地对唱下去就会得到更多句。从本质上讲,《竹枝》一个回合的对唱,其实就是一次叠韵,这对后来通过叠韵方式创制双调词、四叠词无疑具有十分重要的实践意义。</font></h3><h3><font color="#b04fbb"><br></font></h3><h3><font color="#b04fbb">将一个词调中的某些句子进行增字衍声从而使字数增加,我们称作“添字”;进行拆分裂变从而使拍数增加,我们称作“摊破”。在《竹枝》中,如果将虚声实字化,一个句子由原来的七个字变成了十一个字,相当于增加了四个字;由一个句子裂变为两个句子,相当于增加了一拍。因此,《竹枝》虚声实字化的过程,就是一个添字、摊破的过程。由此可见,添字和摊破虽然都是改变一个词调声容的重要句法手段,但这种手法并非凭空而来,其早在《竹枝》一调中就已经初现端倪了。</font></h3>